一丝为难之色从黎掌司面上浮出,但只一闪而过,他又神色如常:“都是为着皇后的差事,郝兄只管调去就是。若是我们司里有什么花样要请贞娘子出主意的,这里又不是千里万里的,小弟到时寻过来问她就是。”
说罢看看贞锦依:“贞娘子你说是不是?”
此情此景,贞锦依又怎能说出个不字来,何况她心中有数,让她到针线上帮忙,八成也是当前的皇贵妃,不久之后的皇后露过口风的。于是福了福身,应了一声“是”。
郝副使办事极为干练,当下就吩咐长随去找人收拾屋子,并到外城将贞锦依日常用的东西搬进来。
深知此事不能耽误,过得几日,织锦司便将红地百子的织锦送了进来。
郝副使指派了几名绣工交与贞锦依领着,却不让她本人参与绣作,只说请她指点绘制花样,并叹道:“此衣的绣制要加紧,待花色定好,只怕还得多找几个绣工来一起绣制。贞娘子还须再帮咱们思索一下长袄的裁剪。
“可惜外头那么一闹,外省的绣工进京的事给耽搁住了,不然还能多叫些高手来,我这里也没这样饥荒。”
针工局原本有五六百工匠,为预备大典,又向各省锦官院征召了五百人。然而才送来二百来人,便有了石大人奏请彻查锦官院的事,接着又是御史上疏及举子们送万言书等等。
虽说后面的上疏被皇帝驳回了,但召人的事还是阻住了,尤其是能工巧匠最多的江安锦官院,这会儿应付查账还来不及,哪还能再送人来。其他各省也全都处于观望状态,原先答应好的工匠便都未启程。
贞锦依懂得其中难处,只得尽心与绣工们一同查阅资料,设计花纹图形和衣服样式。
针工局的资料就比绎家要丰富多了,不但有制度规章、古书图谱,更有宫中收藏的旧衣实物。
在此之前,郝副使就已将皇后仪制要用的东西找了不少出来,甚至历代皇后的画像,也让人描摹了一套。
这就为贞锦依她们省了许多事。
只是不同于黎掌司惯于抓大放郝副使本身十分懂行,要求又极高,她们绘出的图画不仅要有整体效果和细节图,连针法、用线都须注明。
这让贞锦依想起她读研究生时的导师,也是要求高且细致,当初在学校时,她和同学们不免背后抱怨“老板”太吹毛求疵。等到她自己出来做工作室时,才知道当年教授严要求高标准的好处。甚至后悔当初导师提的要求还不够多,涉及的面还不够广。
更何况,宫中使用的衣饰,比之于工作室的服装设计又有不同,一不小心不合规制,那就不是得罪买主赔点钱就了事的问题,而是有可能因之获罪。
理解到这些,贞锦依虽觉做事做得心累,但也并不抱怨,竭力达到郝副使的要求。郝副使虽口头不说什么,然而从神情态度看得出对她是相当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