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判断绎之谦也听人说过,便应道:“是啊。江安锦官院的事我曾听父亲略讲过一些,他们这几年,是为圣上做了些事情,可是,自己的腰包也装得满满的了。若是就此放过,只怕”
虽说当初他没有参与上书,躲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祸事,可是在青年士子们的心中,贪官不被处置,始终是一件有违天理圣德之举。那些士人和在朝的御史等人,未必会就这么放下此事。
多少体会得到他的心结未能全解,贞锦依柔声劝道:“虽说善恶终有报,可是朝中之事,未必都能以善恶二字判定。督办衙门的事,已不只是珞大人自己的事了。且看朝中风向如何吧。”
在朝中风向定盘之前,珞督办还真是要感谢这个春节来得正是时候。
京城派来彻查的钦差们查得固然细致,督办衙门的案卷文牍预备得亦甚是齐全,让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唯一有些夹杂不清的,只有锦官院与市舶司的一些往来物品。
而这里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市舶司属新建的衙门,又只在试行之中,从章程到人员都不像一般的衙门那样条理分明。
兼之互市开得甚急,其直属的布政使司又接连出事,里面主事的官员几乎更换了一大半,旧账原本就尚未建好,人员再一更动,新账更加理之不清。
这三方衙门的许多纠缠,闹得查账的钦差们亦是头大。
直查到冬至前后,领头的户部右侍郎不得不向京中求助。
安正德与琉邦延商量一阵,向正昌帝请示,索性把市舶司从布政使司剥离出来,归入理藩院。正昌帝准奏,并接受内阁建议,命其先在江安试试,可行再推行到别的省。
赶在封印之前,理藩院派了人到景州兴建江安会同馆,接手互市之事。
市舶司的提督松了一口大气,对前来监察的潘少监十分亲近。
原来市舶司早想将锦官院院外的机房接过来自己直管。
这些设于织造局之外的机房,乃是以领织的名义,交由外面的机户经营,多是良氏机房这类本就与官方有过合作,又拥有较多织机的大户。
近来因互市所需甚多,江安的锦官院不仅要供应本省,还要供应外省,景州和崇庆两地的织造局已不能应付,故而增设了这种院外机房。最初是预备临时有改织或织造局产出不够时,由它们做些补充,但后来渐渐地与织造局的产出相差无几。
市舶司的想法是有自己的机房,便于随时取用,若有什么需求,亦能够直接跟机房沟通,省了中间还要转达一遍,其实也是少给锦官院盘去一层利润的意思。
这一点小利锦官院未必十分在意,但督办衙门并不想把自己扶持出来的机户就这么拱手让人,且不说少了这层控制,自己有需要时要去求告他人,还有可能导致他们跟织造局分庭抗礼,将来弄不好合作关系就变成了竞争关系。
如此一来,市舶司便对锦官院存了几分不满。
然而钦差降临,市舶司觉得有了机会,因而故意将本就不十分清楚的账目搞得更乱,以此向督办衙门卖好加要挟。
珞大人当然看得明白,但怕他们得寸进尺,便不肯立即迁就,正与他们僵持着,各自都希望对方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