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内阁“打回”的诏旨,正昌帝这回朱批都不批了,直接把三个阁老叫去,问道:“撤一个珞焕宗不难,派谁去接任?谁能立军令状,保证到江安之后,一年给国库挣来百万两白银子,就让他去,只是办不到的话,以后再也别想做官了。”
几个阁老听了,思忖了半天,办得了这桩事的人不是找不出来,然而会挣钱的,却未必会把挣的钱都交入内库。互相交换下眼色,便决定不再在御前纠缠此事。
正当他们打算退回值房,另作商量,正昌帝又问道:“这回几个旨意拟了这许久,是那些奏疏真有那么繁杂难解,还是几位阁老是精力不济?”
这几桩事虽然彼此有些联系,但皇帝的朱批是分别批在不同奏疏上的,在决定之外,又写了许多评议感叹之语,一齐送出来的是一大堆。
内阁逐一整理,方才理出头绪,再加上寻找漏洞,加入他们自己的想法,写条陈再拟出诏旨,所费的时日确实慢了一些。
但这毕竟是内阁的本职,没有什么可推卸的。
三个阁老正要告罪,正昌帝接着说道:“内阁现在病的病、走的走,只三位大学士想必忙不过来。依朕看,先将户部安尚书和礼部鑫尚书补进内阁,还差一员,你们五位一同斟酌着报来。”
这事可比查办一两个新政的支持者要紧多了。
这是要颠覆内阁的整个架构啊!
本朝自太宗设内阁,额定的阁臣是六位。
到正昌帝继位之后,阁臣中的朱、宏二位,外加前任首辅常大学士在内的三个阁老都是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而内阁里的其他三个,不是他们一手提携,便是与他们有些瓜葛关系。
常大学士年老致仕之后,首辅之位才由朱阁老接任,至于再补哪个能臣入阁,阁臣们与皇帝各提了人选,就连几个阁老自己也各有心思,商议许久总不能取得一致,故而拖延至今。
时至今日,五个阁老只有三个还能如常上朝,正昌帝已经不想再让补员之事悬而不决。
这时正昌帝忽然提出来补加两名阁臣,朱阁老自己都暗赞当今皇帝越来越会抓时机了,以这两个人选的资历威望,一时觉得无法推拒。
而宏阁老本来就是个好好先生,如今年纪越大,又越发胆子当即就连连称是。
阎大学士毕竟资历尚浅,且向来是唯朱阁老马首是瞻,见朱阁老没有反对,也只好无声默许。
没过多久,鑫灵、安正德二位尚书便受命入阁办事,并且因手头事务一时无人接替,仍同时兼着原职。
鑫尚书倒也罢了,原是德高望重的老臣,而安正德是如何上位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内阁中有了皇帝的亲信,明显已证实了皇帝在朝中的威权日重。
差不多在同时,内府的内官监与内正监合并为执事监的诰旨颁下,表面的说辞是,执事监是用于统管内府公务的,以免内府各衙门各行其是。
主事人仍是正、副两个监正,品级也没有特别加增,但这两位监正分别负责皇帝朱批时加盖印玺和辅助笔墨,实际分担了拟旨之权。
内阁要拟旨,必经皇帝用宝,这么一来,还须与执事监沟通。执事监不仅实权在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了有票拟之责的内阁。
前朝围绕织造之事而起的那些风云变幻,不是一瞬间发生的,造成的影响也只是慢慢发酵。有的人感觉风雨欲来,但对大多数低阶官员及老百姓来说,这些事都不及眼前的节日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