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西域和西周的边陲小镇,多了一个叫王小五的书商,卖刀谱,都是中原来的好刀谱,刀客来买还贱售,根本不担心得利。
最让人称奇的,是这书商一头惊世骇俗的短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西周对于头发的执著,如同性命,割发代头,便是出故于此,所以别说短发了,那书商还自己剪,总是到肩长度。
如一副黑缎帘子,在边关的风里扬。
简直是大逆不道。
有一些闲的去挑事,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据说是着官服的人处理的,小镇的人这才恍然,这书商,怕是京城里有人,来头不简单。
没人敢去拼命了。小镇接受了王小五的存在,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书商长高了,脸黑了,骨骼壮了,真的长成了朔风黄沙里的一员。
书店生意不错。打烊了后,王小五就挑着一杆灯,提着一壶酒,坐在天台那杆幌子下,眺望西域的方向,静静的喝酒。
“你在看什么呢?”有人问他。
“等人。”王小五答。
“为什么要割发呢?”也有人问。
“怕他回来不认得。”王小五答。
这样的问答几乎每天上演,关于这书商的谜团很多,他却日渐沉默,话不多,只在每晚望向西域时,眸底会有异常温柔的光芒。
边陲小镇,有人面覆风霜,辗转故人忆。
茫茫草原,有人持旌牧羊,十年一瞬间。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兴衰荣辱。
圣人的病情一天天好转,虽不至于寿比南山,但孙橹说,足矣享儿孙之乐。
东宫也依旧贤明,天下归心,惹得圣人一天都想着提前致仕,要不是皇后在旁边盯着,帝宫就要出太上皇了。
“为什么不让老子得闲,去好好读读无名录呢?”赵胤天不亮被叫起来上朝时,总是满脸怨气。
“东宫情关未过,陛下休得丢他一人!”刘蕙在旁边佯怒,东宫这小子,眉眼间越长是越有姐姐的模样了。
是啊,待得闲了,她就去唱曲儿,打发日子,省得老了没事做。
孩子们都大了。
一个尥蹶子的管不了,一个做圣人的不用管,她这个皇后还是得认老,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比如身边的迟春。
赵熙衍没事就来皇后殿请安,眼珠子却往迟春身上溜。
她一扭头,见得女子满脸羞红,得,什么话也不用了。
“六殿下小你四岁!”人后,她惊怒不已,问迟春。
“奴婢愿意等,他也愿意。”迟春搅着衣角,声若蚊蝇。
真是人老了。刘蕙叹了口气,暗道专心唱曲儿的日程,要提一提了,不仅是身边的迟春,东宫她也瞧不懂了。
赵熙行学会了吹箫,还学会了木工厨艺画糖人讲话本,东宫专门清了一间作坊,以供赵熙行研究各行手艺。
比如做了一个小孩儿玩的摇摇木马,烹了一碗小孩儿吃的瘦肉薯粥,画了一个小孩儿喜欢的大老虎糖人,还会娓娓动听的讲话本,每晚拉着豆喜“试听”,扰得后者一连数月眼下发黑。
“待祈元回宫了,本殿一定是个好父亲。”赵熙行踌躇满志。
杨功看看赵熙行,又看看成堆的弹劾“东宫失仪”的折子,最终决定把话吞回去,毕竟他家里也一摊子破事。
比如要为那个混世魔王杨阿蛮选亲了,京城好人家的哥儿们都脚尖往后缩,愁得他天天折寿。
杨阿蛮倒好,看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读书人,姓姬,名岐,气得杨功三天躺榻上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