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明又说：“那些失踪人的资料给我也备一份，我现在回来。”

“行。一会儿说。”

赵乾明把手机收起来，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手顿了一下，陷入短暂的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发动了车。

赵乾明离开的时候，人群还没有散去，直到尸体被带走，现场取证工作做完后，警戒线撤下了，围观群众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他们为自己单调的生活有了一丝异样的色彩而兴奋不已，却又为这一条逝去的生命而感到惋惜，想到逝去者的父母，他们又在心里产生了一种遥远的怜悯和庆幸，庆幸着自己的平安无事。

夏风夹着水汽，吹过人脸时有一种湿漉漉的感觉。天空依旧没有完全晴朗起来，好像意犹未尽，他时不时还会再下一场雨，时刻准备着给没有带伞习惯的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审讯室里，司机老王露出腼腆谦和的笑容，看着李东华。

“警官好。”

他心里的恐惧完全消散了，现在他倒觉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毕竟是死人，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呢？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似乎对刚才惊恐万状的自己有些许的不满。

“你好，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王齐耳，叫我老王就可以。我原来是一个职工，不过，那家公司倒闭了，暂时找不到工作，政府就给我安排了这个临时的工作，累是累了一点，不过啊，我觉得比自己以前快活，我老婆开着一家店，卖百货的，就在购物广场的一楼，有时间，你去看看，我叫她给你免费办一张会员卡，我听她说，这是连锁店，任何地方都可以用的。”他嘿嘿的笑着，像是打开了话闸子。这是他第一次被“带”进警察局，还是坐警车来的，心里难免有些兴奋，“警官，你放心，我们是好人，小本生意，不会骗你钱。放心。”

李东华笑了笑，“王先生，我们还是来说一说尸体的事情。”他挑了挑眉。

“好，好。这个事情其实很简单的，”王齐耳兴奋起来了，他立即就坐正了，“我说你听。今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五点就起床了，年龄大了，有些睡不着。然后在家里吃了早饭，那是我媳妇提前给我准备的，我只要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就行，然后、”

“王先生，”李东华微笑打断了王齐耳，“我们跳过这些部分，直接从你看到尸体开始。”

王齐耳只是愣了一会，有些委屈的说：“警官，如果没有前面的铺垫，我没法描述发现尸体的过程，如果不是前面的铺垫，可能发现尸体的人就不是我了。”

“好，你接着说，不过吃早饭这一段就跳过。”

王齐耳不满的嘟囔，“如果不是你打断我，现在我已经说到发现尸体的部分啦。”

“你继续。”

王齐耳看了他一眼，笑着，兴致勃勃，“我吃过早饭就去了公司，拿了家伙准备去干活了，”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他拍了一下大腿，啪一声，“然后，重大的转折就来了，”

李东华冷冷的看着他，没有搭话。

王齐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顾及李东华的表情，“然后，我们主管就来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他模仿着干瘦主管说话的语气，声音变得尖细，“老王啊，今天你和老赵调一下班，你去扫他扫的街。”他停下了看向李东华，一本正经的说：“这就是重大的转折，以前说人生如戏，我不相信现在我却相信了，这就是铺垫啊！”

李东华怕他再加些别的话，敷衍的说：“继续说。”

“然后，我推着我的小车就去了。那个时候还在下雨，我穿着雨衣，戴着防水的帽子，来到了那条有着幽暗灯光的街道，当时空无一人。雨水啪嗒啪嗒的。就当我准备好开始干活时，前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我放下推车，迟疑了一下，有点害怕，但是又有些担心，如果是摔倒的老人呢，错过了最佳的救助时机，那就是一条人命啊。所以我就去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面部朝下的尸体，我赶紧给你们打了电话，一直等到你们来。”

终于说完了，李东华暗暗庆幸，他问，“当时，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我敢肯定。当时连一辆车都没有，整条街道特别安静，除了雨水啪嗒啪嗒的声音，我能听见的就是自己的心跳了。”

“你和老赵为什么换班了？”

“哦对，这个事情还要说清楚。我不知道。”王齐耳一脸无辜的摇摇头，“主管没说，我也就没问。”

“他住在哪里？”

“就在那条街道附近，”王齐耳的声音突然就压低了，“我听说他们那一片挺乱的，有不少瘾君子。最近那个地方的发展方向还没定下来，管得也宽松，有点倚老卖老的架势，所以什么人都有，一些年轻人打着怀旧的口号，老是在那里晃来晃去的。不过呢，也没有闹过什么大事，所以就没有人管了。”

李东华在心里笑了一下，唉，这只是昊警官他们的政策而已，目的就是要那些人放下警惕，他们好一网打尽，最重要的是，那个鼠头没有完全露出来。

“老赵对你说的那些事情了解多少？”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比我知道的少，我这些事情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他说晚上下夜班的时候，还会看到那些晃晃悠悠的年轻人。”

“老赵的联系方式、还有你们主管的联系方式，一并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好，容易，”王齐耳拿起笔，手放在白纸上却没有下笔，他的眉头一皱，顿了一下，抬头冲着李东华嘿嘿一笑，“脑子不好用，还得看了看，”说着他就拿出了手机。

李东华没有说话也没有觉得突兀，只是笑了笑，这似乎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事情。他却为另一件事情感到惊讶了，自己居然对眼前的人有了一丝了解。

“这个就是了，”王齐耳将纸递给李东华。

字迹还算工整。

“回去吧。”

“警官再见，又什么事情随时招呼我，我随叫随到的。”王齐耳笑着，他发现自己很喜欢和眼前的李东华谈话。

“好。”李东华回应了一个笑容。他可希望别有事情再联系他了。

“这是笔录，”李东华将记录递给赵乾明。在他对面坐下。

赵乾明抬起头，接过后，将顾华给他的名单递给李东华，“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李东华认真的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抬眼看向赵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