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不知是听懂了元昔的安慰,还是因为身体太过于瘦弱,经过了这番折腾没了力气,渐渐安静下来伏在他的怀中,只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
似乎还是感受到这怀抱充满温暖,她呢喃着渐渐合上眼睛,安静地睡去。自有健妇上前由元昔怀中将这妇人接了过去,妥善安置不提。
元昔颓然走出了这方院子,漫步在院中,顺着铺满了鹅卵石的小径走到了一座凉亭,他随手扯过一个叶片,放在唇边,呜呜的声音虽然单调,但听的人却觉出了其中深沉的回忆和刻骨的眷恋。
山远静静地站在亭边,良久,元昔停止了吹奏,轻叹了一声,“幼年我脑中温暖的记忆,就来自母亲的陪伴,她是个温柔的女子,她总说盼了多年,父亲才原谅了她,愿意将她的孩儿还到她的身边。”
“那时母亲的孩儿失而复得,于是更加万般珍爱,一刻也不愿离开我的身边,她照顾我的衣食,陪着我玩耍嬉戏。”
“她的身体向来不大好,但是每次我生病了,她都不眠不休地陪在我身边,我的病好了,她却病倒了。”
云昔望着明亮的月光笑道,“那时候,我每天都很快乐,后来不论遇到了什么,想起这段时光,我总能熬过去。”
“这样过了两年,有一天左大人寻到这里,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他唤我做九皇子,说我受苦了,要带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要恢复前朝的荣光。”
元昔唇边漾起一丝自嘲,“我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想着我不苦,我跟母亲在一起快活着呢!我不愿随他离去,左长老便哭泣着走开了。”
“第二天,父亲宠爱的小妾来到这所别庄找母亲,我藏起来要偷听她们说话,谁知那小妾说我根本不是母亲的儿子,母亲的儿子,在最初跟母亲分离的时候,为了腾出他的身份给我,就被父亲亲手溺死了。”
元昔脸上满是痛苦,继续说道,“那妾室还说要感谢母亲母子,要不是母亲不得宠爱,父亲也不会连母亲生下的孩儿也一并厌恶了,若非如此,说不定要被溺死腾出身份的人就会是她的儿子了。”
“她问母亲,知不知道被自己濡慕的父亲亲手溺死是什么感受?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母亲锤打着她自己,嚎哭了一整天,直到声音嘶哑,喉咙渗出了血。”
“那天过后,母亲就疯了。”
“犯起病来,有时候抱着枕头叫惜儿,有时候揪着我一边痛哭一边厮打,母亲疯得越来越厉害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照顾不了我。”
这时元昔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时左长老又出现了,以无人照顾为由,将我带到承影阁中。”
元昔说完,背着手站在凉亭里遥望着清明的月色,半晌,他说,“备好礼物,明早回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