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保隔的近也看的更清楚,上次他找了陈州最好的刀匠打了一套玄铁刻刀,确实与一般刻刀相比相差甚大。
白荼的这套刀与那套玄铁刻刀相比虽差了些,可比范冒的,又要胜一筹。
民间有句俗话:三分手艺七分家伙。只看这刀,秦保心里就安了不少。
有小厮给他端了凳子,秦保遂坐下耐心等着,可等了片刻,他又着急起来,因为白荼迟迟不起刀,却举着样板看的仔细。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范冒已经刻完宋字一列,白荼却还未起刀,秦保急的有些坐不住,正想出声提醒的时候,终见白荼手上动了。
只见他放平板样,半坐于刻凳上,身子微微前倾,先是闭眼,再睁眼时,面色平静泰然,一副全神贯注。
紧接着右手握刀,左手大拇指抵住刀把根部与刀条处,食指叠伏中指上用力压于板面,然后手腕发力,引刀向怀内推刀,刻刀沿着笔墨线条契合划下。
一刀成一笔,不多不少,不深不浅,近处的围观者一看,便知这刀法深厚。这时候他们再看白荼,眼光已经全然不同,这哪儿是文质彬彬的少年,这分明是个手艺老道的匠人。
雕刻印版讲究的是安静环境,周围人虽极力压住不出声,可依旧时而听到一声压不住的感叹,范冒偶尔听到这么一声,心中就不由得一紧,难道他低估了此人?难道这白荼当真有天才?
一边想,一边手上的动作越发仔细小心了,今日就算撇去惩罚不看,他这大把年纪,若是输给一个毛头小儿,这颜面也没处搁了。
时间悄悄流逝,范冒收起宋板最后一刀的时候,看了一眼燃香,第二柱香已经不知何时点燃了。
他拿起篆体,字样看着确实复杂,剩下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要刻完一板根本不可能,既如此,那就只能刻多少算多少了。
范冒粗略的扫了一遍稿样,就匆匆拿起刻刀起刻。
一直观察着二人进程的秦保,见白荼一板还未刻完,可范冒已经刻第二板了,又替白荼捏了一把汗。
不过白荼先刻了篆体,这点倒与范冒不同,秦保稳住心神又耐心的等着。
围观的人都是懂行的,看这些比试也不觉得乏味,没人注意到时间流逝,直到秦保轻轻的拍了三掌,然后大声喊道:“时间到,收刀。”
白荼立时收刀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聚精会神,眼睛有些泛酸,他眨了眨眼,往后站了些。
另一边的范冒也站起来,他对自己的刻板还算满意,宋板至少上品水准,篆板虽只刻了小半,但他自诩自己手艺了得,白荼这个小儿肯定是比不了的。
秦保命人将四张刻板取过来,自己先过目了一遍,然后又点了五名手艺高深的做评判,其中一人叫张良的,还是上次比试中得了他玄铁刻刀的人。
“你们可评一评,这四张刻板,孰更胜一筹?”秦保问道。
张良手艺精湛大家有目共睹,有他在,旁人自然以他为首,都等着他的话。
只见张良先拿起范冒的宋板,仔细看了一番后,点头道:“线条光滑整洁且粗细均匀,字体表面光洁,凿槽深浅一致,上下左右对称且无走样,堪为上品。”
他又拿起白荼的宋板,赞许的点头:“小小年纪,腕力深厚,起刀可见磅礴气势,收刀又见干脆利落,线条工整平滑无杂边,同样为上品,只是可惜是个半成品,否则就气势走势而言,比另一张更多了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