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他们去了莫干山山脚下的一个小城镇，在一家旅馆安顿下来。听客房说附近有集市，唐栩按耐不住拉着丫鬟就去了。

集市里的空气湿润润的，多的是买鱼蟹的，身上围着半旧的青布鱼裙，沾着几点杀鱼留下的血迹，喊着一把响亮的嗓子。还有做芦柴生意的，说起话来大多干脆豪气。以及卖布匹的、手工榨油、贩藕的和一些杂货小贩。

驴脖子上的铃铛悠悠地响，买花的女郎穿插其中，一件青底小蓝碎花棉裙，小巧的绣花鞋，发边一朵栀子花，驱散着集市上的微浓的腥气。是集市里最突出一抹色彩。

才一会儿，唐栩兜里揣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枫璃，你看这个！好看吗？”她拿起摊位前的一把油纸伞，伞面饰有生动的红鲤鱼。

枫璃连连点头，应声赞道：“真好看，小姐你喜欢？”

“嗯嗯，不过我有伞了。”她用手轻抚，指腹沾了一点油彩，她皱了皱眉，对里头一人影喊道：“店家，你这把伞上墨都还没干呢，怎么就摆出来了？”

店家正在里面招呼，听见外头响声，扫了一眼，见是位体面的小姐，忙出来回道：“那是新画的样品，还没上油。”说着又指了指店铺里的架子道：成品都在里头。小姐若是喜欢，进里头慢慢瞧。”

除了油纸伞，架子上还摆着几十柄竹折扇。唐栩凑近了看，一伙计坐着一张低腿板凳，正专心地在一伞面上描绘图案，面前摆了一大盘颜料，几只粗细不一的毫笔，边上是一个大口陶瓷笔洗。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唐栩望着那些成品惊诧道。埋头干事的伙计闻声抬起头来，竟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他一整天都在专心做事，忽然被人打断，脸上却也没有怒气。他不言，微微点了点头。

“他是个哑巴，您有什么事问我就行了。”店家一脸赔笑。

“我能试试吗？”唐栩兴致忽来。

“这……”老板面露难色。唐栩朝枫璃使了个眼神，丫鬟心领神会，拿出绣花钱包……

“小姐你会画吗？”枫璃坐在边上一脸狐疑的问，她家小姐什么时候画过东西。

“没什么会不会，直接上手。”唐栩一只手按着扇面，一只手提着笔心翼翼地描着。

萧风在旅馆的房间内看报，偶尔看一看天，天色渐渐灰暗。唐栩还不见回来。他扶额低叹，这丫头是真的野。

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萧风轻笑。

来了。

“师傅师傅！像你吗？”唐栩握着一把竹折扇，得意地摊开，递到他面前。

萧风放下报纸，接过扇子端详了片刻。扇子瑕疵颇多，但是画的却很细致，笔笔入微，连衣角的花纹都仔细描了。敬古斋里的锦缎骨扇数不胜数，他也不曾多看过几眼。

“栩栩，这是……我？”萧风哭笑不得。

“对不起嘛，师傅，我尽力画了。”唐栩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是枫璃催她，她才不会慌里慌张画歪了脸。

萧风把竹扇收好，轻敲了敲她的头，柔声道：“以后早点回来。”

“知道啦。”唐栩一笑，嘴角的梨涡微陷。萧风抬手轻轻抹去她额上的一点颜料。

“好了，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