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倾被锁链勒得死死的，血液流失让它趴在地上，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一双眼睛半眯半睁，耳朵拉拢下来，毫无生气。

锁链慢慢将它往回拉扯，锁链尽头的法阵下是阴冷湿暗的地下，没人知道会被拖得多深，在地下会变成什么也未曾可知。

或许是巨大的石像，也有可能是娇小的土偶。

渊归的神智被突然传唤入系统所在的异空间，因为是直接从灵倾那继承过来的，所以格局没有改变。

在空白的空间里，渊归突然看见了苏己的影像，显然是很早之前就留下来的，那时的灵倾还是一只小猫崽的模样趴在苏己腿上睡觉。

苏己的目光注视着前方，银灰色的眼瞳看起来很不友好，桌上的茶还温着。

苏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目光的尽头正是渊归所在的位置。

“渊归，我所安排的一切你们都应该看到了吧。从天而降的陨石、失去意识暴走的宗家、以及失效了一千多年又再度重启的封印，你应该很熟悉。

那是你当年担任宗家护卫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她做的事。我不想知道你封印宗家是脑子里想的是为了宗家，还是苍生。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做好准备了吗？再有一刻钟，宗家就要被你再度封印了。

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地下。”

地下很冷，苏己知道、灵倾知道、她的哥哥也知道。

唯独渊归，他—一概不知。

从他知道真相起，到现在一直在迷茫，被师尊从小灌输到大的理念，所谓的正义，一切以人为先，一切损害人类的，都是为邪恶，它们应该被驱逐，被诛杀直到消失。

人可以去残害妖怪等一切非人之物，它们却不行。

神与人口中都说众生平等，这是最大的谎言，也是假象。

人的地位，永远高于其他生物，一千年前一千年后，都是如此，现况从未改变。

然后在灵倾的所作所为中，终于有了一丝一毫的改变。

许多愚昧的凡人懂得了敬畏，对神的敬畏，对妖王的恐惧。

和对生活平凡的向往。

在灵倾被他们终结之后的几百年里，渊归看到了一个异常安稳的人间。

那里，伟大的神只是信仰，精神的寄托，逢年过节去烧香祭拜，地位至高无上。

那里没有为非作歹，泛滥成灾的妖兽妖怪，他们只存在于大人们的口中，是哄骗小孩时的主角，一些人心中的存证。

那里再也没有修仙的宗门，只有修道的门派，他们不似他们，可以在修为的提升中增加寿命，他们的寿命与常人一样，自有天定。

白发苍苍身体俊朗的修道之人，更为憧憬腾云驾雾，寿命悠长的仙人。

那时的他们，是凡人心中向往的仙。

那里的人世是由凡人统治的，皇帝是人们心中不可忤逆的存在，没有人族与妖的战争，只有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永无止境。

那里比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些事，你做得来吗？”苏己点醒了他。

渊归他做不来，他没有那种魄力，没有那种境界，没有那种心智。

可灵倾她做到了，做得非常好。

放弃了许多，成了被掩埋的对象，所有关于她的记载，都是不好的。

所有的不公不平，都是因为她。

没人愿意替她反驳，在众神的眼里，这是理所当然，这是他们十族最后存在的价值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