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些直视前方的视线,眼角生了重影似的,梅钦瘦削的身影浓墨重彩一笔抹在他余光中,挥之不去。
“真失恋了?谁啊?”梅钦问这话本意就图个心里好奇,没指望顾些答。
谁知,今儿果然还是应该去买彩票的日子,顾些竟然搭了腔“没戏,孽缘。”
梅钦:“……”
“怎么会呢,你这么,”梅钦搜肠刮肚想了个极笼统大概念的形容词“优秀。”
顾些:“……”
“下次夸人尽量具体一些,这样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梅钦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刚才的安慰是有些欠火候,于是再接再厉“那就忘了,不相见,便就不相恋,成全彼此现世安好。”
顾些一口气呼吸间,被梅钦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调调带起轻颤,哂笑“你倒是洒脱。”
“要不然呢。”梅钦扭头煞有介事“爱有多种形式,在一起只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对待情感,忘却跟逃避一直是梅钦最拿手的,拿手到以为这样就真的可以忘记,拿手到以为逃避就真的可以解决问题。
顾些踩刹停车,侧身过来替梅钦解安全带,低低的嗓音和着衣料“沙沙”摩挲声不轻不重响在梅钦耳畔“酒不喝了,陪我走走吧。”
车子所停处是一片施工工地,不用猜也知道这又是在新建厂房,钟犁城市建设用地一扩再扩,老房子几乎拆绝了。
GDP年年增长的代价,就是夏季途经每一条河流踏过每一座石桥,你都会不自觉屏气,大家不约而同加快步伐化身速度超人。
空气质量就更别提了,这两年梅钦愈发开始喜欢雨天,因为只有雨后,世界才能片刻清晰。
头顶烈阳蒸着,不远处施工队起重机缓缓移动,打夯机噪音不绝于耳,实在不是个适合走一走的地方。
“据说这里要新建一个造纸厂。”顾些下车毫不介意一脚踩进尘土堆里。
“哦。”梅钦嗡声,不情不愿跟着下了车。
“你什么时候来的钟犁?”
“好多年了,以前在北遇那边,前年来的花侨。”梅钦低头用脚尖踢路边的石子玩。
“北遇最靠护城河,现在那里是皮革,纺织,印染,造纸等重灾区。”
梅钦抬手搁脑门挡了挡阳光,意味不明地看了顾些一眼,纳闷他这是个什么失恋玩法。
只听顾些继续道“我上初中那会儿走读,每天上下学路上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蹲河边看水里游鱼。”
梅钦:“……”并无触动。
朱门公子哥在意的问题对于尚挣扎在生存边缘线的梅钦而言华而不实,曲高和寡。更重要一点,她没有所谓故乡情怀。
“没办法!发展是硬道理嘛,”梅钦有点躁“我说,顾先生,咱能不能回车里观景,我感觉咱俩搁这儿手背手讨论这么高深的问题很像领导视察,有点不要脸。”
顾些伸手替梅钦拨弄好额前一缕翘起的碎发,迎着阳光唇角微微勾起,柔声道“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