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如此,主。”
秋劫看着这个依旧散漫执子黑白的主,心中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或许这么多年,只有一个江水姑娘才真正明白了主。
其余所有人都不能明白主为何而痴,为何而疯癫。
沉稳如秋劫竟然也有了几分急促的呼吸。
不消看秋劫,储诚庭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母亲本是飞骏部族逃婚的公主,与当年父亲一见钟情隐瞒了身份喜结连理,奈何后来被皇帝当做是勾连敌国。
于是父死母亡,断了腿一双。
如今又与飞骏王“相认”,飞骏贪图他手中剩下叫人眼馋的财富权利,便悄悄认下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兄弟。
也还是王爷,飞骏部族的王爷。
看似没有实权,却令所有人都暗暗警惕的能全身而退的幕后之人。
曾经秋劫不明白,主手中明明还有很多底牌没有使出,却就这样甘心情愿认输。
与那什么玉麈微生红菱结交,明明可以换来一双健全的腿脚,却只问了一个问题。
“秋劫,”储诚庭忽然开口,打断了秋劫思绪,“推我去梨花树下。”
院落之中只有一株梨树,所幸梨花开不需借势,自成乾坤一雪。
可这株梨树却似乎有些不耐如此环境,开得零零星星,落花满地。
如今王府的花匠无计可施,又惧怕储诚庭余威不敢直说把它铲了去,只能战战兢兢养着。
半死不活的样子,稀疏得像是名家画中孤高的白梅。
此刻储诚庭仔细勘察一番,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如秋劫所不解那样,他的确、放弃了成为一个健全人,而选择问一个问题。
那就是何为“玹朔三千界”。
储诚庭缺什么呢?缺一双腿么?
不过区区腿疾而已,他何须在意?储诚庭穷其一生只是在认真当一个挑剔的看客,或者是灵魂的诗人。
当一片梨花忽而落在脚边时,储诚庭鬼使神差想起了那个喜爱梨花的女子。
过了许多年,从棋逢对手到两厢陌路,或许当初应该多用些真心。
不然今年府中,或许会开满了梨花。
清风来时,如雪入怀。
“你呀——”
他忽然低低笑了起来,这个师妹可当真是个痴人。
“幸好你选择了死去。”
成全了自己一段最好的故事。
正当储诚庭笑着摇头之时,又有一阵风将那朵梨花吹到了储诚庭所触及不到的远方。
于是这是他才想起来,似乎江水的确是死了,往后再无人可以剔透玲珑,痛快博弈一场。
“可惜你还是死了。”
再也不能似笑非笑,以牙还牙唤自己一声师兄。
普天之下再也没有值得自己执子再入的局。
倒也算不难过悲伤,但也的确不是开心讥讽。
只不过就是想起来时有一种……
错过一朵花开到花落的感觉。
白马斗草簸哒声,晚霁千木春。
沉默许久,储诚庭只能笑着摇摇头:“将它留着吧,至少明年还能开花。”
如今天下,幽影青花,澹荡湖月,香雪小园,尽皆神女墓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