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阴家大宅确实是大。刘秀一行驱着牛车,沿着他家外墙,足足走了三盏茶的时间。来往商贩汇集,多大半也是在做他家的生意。
刘秀不由心中感叹:“若有这般大的家业,要是起兵得有多少的人马?纵是不起兵了,我与大哥能有这般的业绩,父亲九泉下也是可以安心了。”
刘秀正垂头想着,一边有人突然叫道:“赶牛车的那个,对,就是你。拉的什么东西?”
刘秀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靠在墙边,一手拿着账册,一手招呼着刘秀过去。
刘秀见状,答道:“五车全是今年的谷子。粒大,量足。”
“正缺着呢。”那人说完走上前来,挑了辆最尾的车,随手抄起把铁片插进谷袋,顺势带出把谷子来。他捡了几粒用指尖捏把了下,点头道:“好货。卖否?”
“当然是卖。”
“行。”那人在账册写了几句话,当即撕了下来交给刘秀,道:“拿着,带上货,去那边有人找你量价。”
他接过账单,上面写着:“上等谷,五车,已验货。”
刘秀心中一笑,心想这人是懂行的。可再去看那人,那人却又找另一家验货了。
刘秀对阴家这种简单又明白的做法算是见识了。他笑着对林页说道:“阴家的总管,我猜定是个寡言少语之人。”
林页笑笑不置可否。倒是一旁卫艳说道:“我猜却是个生性恭谨俭约,不喜嬉笑戏虐的大户小姐。”
刘秀一听,笑道:“那照卫姑娘说,那岂不是他家的千金?”
“可不是?”卫艳说着,手一指前方一位白衣少女,她柔弱纤细身子,在五六个家丁的簇拥下,正与某个小贩交谈着。
刘秀望见,不自觉凭住呼吸,猛然想起一首诗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刘秀有些焦虑……可余光处扫了一身布衣,又觉得何愁之有?
当下倒是爽快,他大步走上前去,说道:“小姐可是这边的管事?”
那女子瞅了他一眼,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她身旁的家丁见状,拦在刘秀身前,冷道:“小子干什么?”
刘秀见那女子撤了一步,心中一寒,当下只道“在下南阳……罢了,就一贩谷走夫。”
“你一个卖谷子的就是卖谷子的。”那家丁说道:“凡是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家小姐在和别人议价,那就请你稍等!”
“是我不对。”
那家丁说话虽不客气,却说得在理,是显得颇有涵养。但越是这般,刘秀就越是气恼,他低着头,心中已然想走。
“没事的,老武叔。”那女子忽道:“我方才听他讲南阳,说不定是那边来的。人家想早一些走,倒不外乎了。”她又道:“那你这谷子什么价钱?”
“姑娘喜欢,分文不要。”
“你这人好怪,抬起头说话可行?”那女子道:“我家不白拿人东西,话再说,你可有人给的账目?”
刘秀将方才那人给的账目拿着手上。那女子瞥了眼,说道:“赵六叔验的东西错不了。你这是好谷子,不说个价么?”
刘秀老脸一红,终忍不住说道:“姑娘若留下芳名,这谷子我真心白送你。”
“我瞧你什么人?老实种田的人,学什么纨绔子弟?!”那叫老武的家丁气道:“小姐走吧,这人不是做买卖的人。”
那女子脸上也有不悦神色,她摇了摇头,叹道:“你若想结识我,自然去我家正门前报名求见。可这般做法……小女子姓阴名丽华,报个名字给你无妨。但只希望你日后能好好营生,莫要有非分之想了。”
说罢,这叫阴丽华的女子转身离去,留下刘秀五味杂陈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