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整体被篱笆围起,篱笆小路外有颗梧桐树,两落平房中间有口井。
井前一间主屋桌椅排列,讲台上放着教尺,是给他教书用的。
井左一间侧屋是住宿以及放书本用的,有三张空床,四面墙的架子上摆满了书籍,说睡在书海里一点不夸张。
侧屋隔间有灶台炊具,屋后有供洗浴的土房。
易观推门进入学堂主屋,拿教尺敲了敲木质讲台。
空无一人的学堂里,桌子底下突然冒出一颗小女孩的脑袋,披头散发!
易观脑海里恐怖电影情节流淌而过,就算他缺了很多诸如恐惧的情感,心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先生?”
那是个小小的黝黑女童,披散头发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她抬起头,紧张地看着易观。
易观表示自己就是学堂新来的先生,女童这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蹑手蹑脚往门外走。
走到门槛,女童仿佛害怕受罚,小声道:“先生,我被我爹拉到学堂读书,我看那张桌子下面有只小虫子……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那你爹呢?”易观问道。
女童拍掉袖口上的泥巴,满不在乎道:“他在途中病逝了,我是一个人来的。”
“你从哪里来?”
“嗯……幽象国。”女童眼神飘动。
易观怀疑地歪着脖子看她,她也学着样子歪脖子看易观,不等易观再发问,突然跨过门槛往外跑去,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外。
易观检查地面,并没有看见什么小虫子。
他去住宿的屋子里熟悉了下环境,在井边拉了一桶水上来,刚刚洗了个头发,就听到门外有声音。
他出门,看见女童又回来了,只不过是被一个气势汹汹的妇人拽住手臂拎了回来。
“你是她爹?”
妇人质问道。
易观一脸茫然,心说你看我像吗?
这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看着都十一二岁了,我难道十岁就当爹?
“我没爹!他是我先生,贼婆娘,快点放我下来!”
黝黑女童使劲推妇人,可惜是蚍蜉撼树。
易观让妇人稍等,去讲台的砚台下抽出一张名册。
上头有四个名字,是要在小学堂里读书的四个孩子,孙小寒、陆渐、荆二生、李莠。
他问女童:“你叫什么?”
女童一边随口说自己姓老叫老祖宗,一边趁妇人不注意,狠狠咬了她手臂一口。
妇人吃痛松手,被女童泥鳅一样滑出她臂间。
她显得十分恼火,骂了句脏话,给了女童一巴掌。
换做一般小孩,脸上留了个巴掌印肯定会哭,但女童甚至连疼痛表情都没有,反而朝妇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妇人还准备打,被易观拦住。
她憋着一肚子火气对易观说道:“你是读书人,应该明事理,这种顽皮孩子就该好好管教一番。我家孩子只是嘲弄了她一句,她倒好,把我家可怜孩子打得一脸抓痕,鼻青脸肿。我还想把她赶走就算了,结果,这野孩子刚刚拿块石头把我家门给砸破了个洞!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还说什么找她爹,哼,连爹都是个假的。”
易观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安慰话,给了妇人修门的钱,送走了她。
他低身再向女童问道:“你叫什么?”
“李莠。”女童很不喜欢自己这个难听的名字,吐字飞快。
她不爽道:“先生,你觉得我错了?”
“那个孩子嘲笑你,你就应该揍他,没什么对错,谁打赢谁就是对的。”
易观答道,“但你不该去砸人家的门。”
“我砸她门怎么了?先生你都不知道,他说我这样子看起来像个没人要的野种,打不过还骂我,那贼婆娘还护着他!我到学堂里想找件武器,没找到才用石头,不然让他们好看!”
李莠愤慨得小手乱甩,
“我又没错,你还给他们钱,你也不是好人!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易观耸耸肩,觉得这个评价很中肯。
李莠见他不在乎的模样,更加来气,擦擦鼻子转身就走。
易观叫住她。
李莠没好气道:“我叫你一声先生,是我没地方可去了,只能听他的来这里。你要是想跟我说教,省省力气吧,我会的多了,还会武功,去哪里都能活!”
“你身上这么脏,又被别人嘲弄了,打起来我可不会再帮你善后。”
易观说道,
“左边屋子后面有盆子和桶,先把泥土洗洗。屋子里有干粮,你要是想踏身江湖,带上吧,当作先生给你的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