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点了一壶黄酒,两斤熟牛肉,便坐在酒楼的一角。
在江湖中便是这点最好,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口腹之欲,而在人间食物便要珍贵得多。
他并不急着打探消息,只坐在那,细细得吃,慢慢得听,看着这家店里人来人往;日近偏西,客栈已没了人。
段风桌上的酒早已饮尽,肉也吃得精光,可他还在哪里坐着。
客栈的小二哥,终于看不过去,朝段风走过来。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段风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在下仰慕太卜楼久已,此次前来,便是想登云深山一看,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公子莫是不知,两日后便是太卜楼的开山大会?”小二哥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
“在下久居荒野偏僻之地,不曾听过这开山大会。”段风似是无意中在桌上留下五十两银子:“烦请小二哥解惑,定有厚谢。”
吃这一顿饭也不到十两,打探消息,一开口却下去五十两,可见这世上,最贵的便是消息。
小二哥露出笑容,收拾盘筷,不着痕迹得便将银子收了去;瞧那动作的熟练程度,也不知做了多少这样的事。
“公子这话就见外了。”小二哥道:“这开山大会,是太卜楼一年一度的盛事,太卜楼晏楼主菩萨心肠,给天下江湖人一个机会。”
“每年六月份,都会举办开山大会,广发邀请帖,大周的各州各府,都能获得一定数量的邀请帖。”
“所有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都可凭此贴到太卜楼参加开山大会,在开山大会上取得名次的人,都有机会拜入太卜楼门下。”
这掠夺人才的方式,实在高明至极,什么都无需做,便可网罗天下青年才俊。
段风心中微震,对太卜楼的忌惮更深了一层;太卜楼乃玄门四宗之一,向来以卜算之术闻名,最擅心机与谋算之术。
“不知小二哥,可有邀请帖的消息?”段风抬手,又是五十两银子落在桌上。
反正并非自己赚的钱,他也不心疼;若是想要,再去街上走走便是。
小二哥顿时笑容满面,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公子哥,最是冤大头;出手极为阔绰,几个常识性的消息就能赚一百两,这种金主,几年也难见到一个。
“这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和旁人说。”小二哥收起银子,凑到段风耳边小声道:“听我在武馆的朋友说,城西,章久武馆的柳师傅手上,便有一张邀请帖。”
“多谢小二哥!”
段风又在桌上留下百两银子,笑道:“这是给小二哥的谢礼,不过这次谈话,我不想旁人知道。”
小二哥连连道谢,道:“公子放心,规矩,小的都明白。”
可他抬起头,桌前那公子打扮的人物,却早已不见;这也是个机灵的人,登时便明白自己是碰上了个惹不起的存在,暗自决定再不去提此事。
此时,段风已经在前往城西的路上。
许以重利,再展露拳头,恩威并施,是上位者的驱下之术,用在酒楼伙计这种小人物身上,往往也能取到效果。
这种人,大多精明而胆小,不会卷进能威胁到自己性命的危机中。
……
在城西的章久武馆里。
柳风正在怒骂自己的弟子们,台下十位弟子均低着头,似是挂在藤上的倭瓜,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
“我们章久武馆,已经有十次在开山大会上,排名末席了。”
“就连城南的木老头,也压劳资一头!看见那老小子的校长样子,劳资就气不打一处来!”
“今年如果再在南云府四大武馆里,排名倒数第一,明年,就连一个邀请帖也拿不到!”柳风声音响得能把人耳朵也喊聋:“你们说,我排你们谁去?”
“啊!”
章久武馆的柳师傅,年轻时便是个暴脾气,使得一手大刀;曾在太卜楼的开山大会上获得第十一席,差一步便可拜入太卜楼。
老了,办了个武馆,脾气依然不改。
最想的,就是自己的弟子里,能出一个太卜楼门人!
柳风实力是有的,可办武馆,不仅要有实力,还得会教导弟子。
因而,武馆是一天不如一天,连邀请帖都只剩下一张;城南那个木老头,从小便被他压一头,老了老了,居然被翻身了。
也不怪柳风他生气。
“若是柳老前辈实在没有人选,不如,将这邀请帖交给我如何?”
正在柳风咒骂自己的弟子的时候,房梁上突然传出个声音,面容普通,身穿白衣的男子从房梁上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