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加快,伴奏华丽。
女子自莲花座上飞下,似御风而行,似凌波微步,又似鸿雁惊飞。
裙幅如云樱花雪,舞动九天荡凡尘!
千万人呆呆望着舞台上,望着苏姑娘的舞姿,望着她的一颦一笑。
鼓点急促,乐声急促,女子舞姿摇曳,流仙广袖挥舞——如洒漫天花雨,如浣百里溪纱,如扫天下白雪!
她徐徐仰起了脸,刹那间,明媚春光如纷纷碎雪,从天井上悠悠坠落在她脸上……她就那般,痴痴地仰望,仰望,沧桑而哀伤,惹人怜惜,令人惆怅。
柳腰一折人似月,皓腕出袖凝霜雪。
——舞终。
妃雪楼大堂中的所有人都化作了石像,一动不动,一弹不弹。
苏姑娘盈盈一礼后,立即告辞,退入后堂,引得千万人不住叫嚷。
苏嬷嬷及时走到台前,招招手,示意众人保持安静,随即高声道:“接下来,请诸位宾客为苏姑娘吟诗作赋,其文最佳者,便能成为她的首位恩客,和她共度今夜的良辰美景!”
新姑娘的头彩,向来是江南名流竞争的焦点,也是青楼大肆招徕客源的绝好时机。
苏嬷嬷话头一落,场下多名书生墨客登时流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
他们虽然穷酸了点,但胜在吟诗作赋。
他们撸起袖子,挥毫泼墨,相信自己一定能拔得头彩!
“这些个穷酸书生,还想拔得头彩?做梦吧!”一名大肚如缸的富态商人摸着唇角黑痣,嘿嘿笑了起来,“松风书院的刘老夫子,这回靠你了。”
刘老夫子躬腰一礼,笑道:“刘某定当不辱使命。”
看到这满堂泼墨挥墨的忙碌景象,号称江南四少的赵大少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顾视左右而问道:“国子监的周博士给我请来了没有?”
一名撒花仙子笑道:“少爷请看,那不就是你的周博士么?”
正自说话间,一名酒酣面赤的中年人快步赶来,头戴文士冠,身着月白文衫,一上来就作揖赔礼:“哎唷,周某贪杯了,贪杯了!差点就误了赵大少的正事。”
“无妨,”赵大少无精打采地道,接着眯开了一只眼睛,“小红小翠,还不快给周博士铺纸磨墨?”
红衣侍女、翠衣侍女齐齐应了一声,立即忙了开来。
周博士笑眯眯捂住那两只白皙的手掌,惹得两名侍女一通白眼,瞧向了自家主子。赵大少兀自眯着双眼,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她们也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动弹。
周博士笑嘻嘻地道:“小姑娘家细皮嫩肉的,就不要干这种脏活累活了,弄脏了手多不好看呀。”
另一边。
萧常摇头道:“没想到,想喝这第一杯花酒,还得舞文弄墨,真够麻烦的。”
张浩然道:“如果你嫌麻烦,那就不要喝了呗?”
“我不会舞文弄墨,但你会啊!”萧常双眼霍然雪亮,“如果你拔得了头筹,我不也跟着沾沾光?”
张浩然道:“想得美!”
萧常望着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张兄,我这就给你注水磨墨吧?”
张浩然一把推开萧常:“不需要。”
萧常奇道:“你退缩了?”
张浩然道:“我没有退缩。”
萧常道:“那你为什么说不需要?”
张浩然莞尔轻笑:“别人写字需要笔、墨、纸、砚,我不需要那么多,有一支笔就够了。”
萧常道:“你在打什么哑谜?”
张浩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左手背负于身后,右手自桌上提起一管狼毫笔。
墨也不沾,纸也不用,那管狼毫笔直接往空中戳去……
银钩铁画,虚空生墨。
凝结成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