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尺怀轩带了大部分人开赴各地查假药之事。
尺焉开始领罚:禁足,抄家规。尺琮监督。
恋芳斋内,香炉燃起凝神香,烟气袅袅,弥散向书架,书桌,幽兰。书桌背后的墙上挂着“静以修心”牌匾,题字人是尺怀谷。书架和书桌间由一块白底薄纱屏风相隔,屏风由两边各一蓝丝绣就的家徽圆形屏,拱着中间的长方形主屏组成。方形主屏上绣的是一幅壮丽的山水风光图,但不同于一般的山水图色周单一的灰黑色或绿到墨绿色。此图色彩斑斓,近景是弥漫着云雾的黑色深渊,边线很直很分明挨着一片平地,平地上一片茵绿,低矮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梅花鹿,羚羊,锦鸡的影子,老虎伏在长草后面石头上伺机而动,白色的兔子在七彩花开的地方觅食,老鹰翱翔在上空,眼睛直视远方蔚蓝天空下的皑皑雪山。这个绣屏是个双面绣,另一面绣的是尺焉相当不想见到一个字“禁”。
阳光透过窗纸,朦胧地把窗棂的蝴蝶形镂花泼洒在书架上。蝴蝶在披着黑发的淡蓝背影上移动,发冠上的水蓝石在光照下闪烁着幽幽蓝光,尺琮在检查书架上的藏书。
尺焉亦着一身蓝衣,正襟危坐的在抄书,没戴面具,目光却不注视在纸笔上,而不时的透过屏风扫向在书架翻书的尺琮。
“专心!”尺琮继续查看书架,看也没看他一眼说道。
“二哥哥,你在找什么书,你告诉我,我帮你找,这是我的书斋,我熟!”尺焉假装一脸热心地说。
“不必。”尺琮冷冷地回道。
尺焉一脸无趣,呲牙咧嘴的朝尺琮方向做了个鬼脸。
尺琮逐渐检查到最靠里边的书架,里边主要是字画和画册。尺焉见状神色慌张,把笔一甩,直奔了过去。尺琮随手拿起一本画册,翻了几页,脸色骤变,竟是十分艳俗的配图小人书。“阿焉,你怎么可以看这种书,还把它藏在书房里!”
“二哥哥,我并不喜欢看这种书,只是看到碌哥哥他们都爱看,还喜欢抱团看,窃窃私语,我只是好奇,所以顺了他们几本来看看是什么内容而已。我真的没认真看,因为画得都丑死了......”
“......”
“二哥哥,我画得可比这小人书画的好看多了。”尺焉说罢翻出一卷字画,厚厚一叠很多张。
“这一叠是山水花鸟”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摊平,一张一张的翻开。只见花鸟工笔细腻,色彩得当,栩栩如生。山水树木大放大收,而又收放自如,意境深远。
“来,这是肖象”依次看到,尺怀谷,尺璞,叔父尺怀轩,尺瑜,尺碌,甚至管家汪叔,以及一些家仆的画象都有,另外就是一些蓝月谷以外的世家子弟的画象,多半是来做客时描画下的。其中一人格外惊艳,十四五岁,剑眉凤目,笔直的鼻梁,竟生得一张花瓣般嘴唇,微微张开,眉宇间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态,娇憨、忧郁又夹杂着邪魅和若有若无的攻击性,这张脸极易勾起人的欲望,对画中之人生怜,生爱,生欲,生怖或拜倒在其盛世美颜下,为其俘虏。尺琮一把掀过这一张,淡淡地说道“此为妖魅!”下一张是个戴着面具的少年,隔着面具,眼睛只透出忧郁和孤寂。
“这画的是你自己吗?”尺琮问道。
“不是,他跟你说的妖魅是同一个人!”说时尺焉语带悲伤。
尺琮略为怔了一下。“他是谁?”
“他是潮平城的少城主,世袭天下第一美男称号的潮平城韩氏,韩远公子。”
“潮平城传人素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你如何留下了他的画象?”尺琮吃惊道。
“我十一岁那年的莳花节前夕,韩叔叔带着远哥哥提前到达蓝月谷。初次见面,我俩都戴着面具,很是投缘,因为我们跟别人都不一样,而我们俩彼此又一样。面具成为了我们跟别人的隔阂,此时却成为我们俩亲近的桥梁,那几天我们玩疯了,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有朋友的快乐。远哥哥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西院的外人,我求了爹爹很久,爹爹才允诺让他进来。”
“我们那几天都是玩得形影不离的,尺碌他们那帮小兄弟又来调侃我们,说我们是面具怪人,美丑双煞,”尺焉接着说。
“‘尺焉你个丑八怪,别以为你跟天下第一美公子一起玩就了不得了,人家戴面具是因为长得太美会乱人心神,而你,是长得太丑会吓死人...’这是尺碌当时的原话。我听了哭起来,远哥哥把我拉走了。回到了西院,在恋芳斋这里。远哥哥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问我看到什么。我说孤寂,远哥哥把面具摘下,又问我看到什么,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张脸。我还是只看到孤寂。远哥哥很开心的笑了,天真无邪。我把他的脸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