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落了一些细雨,星星点点,既不热烈,又透着寒意。
柳絮本纷飞得肆无忌惮,却因为这微微细雨,不情不愿的落地,化作一场白雪,再融入这泥土里。
纷乱,嘈杂的大宅院儿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也注定这里是个是非之地。
黄昏的烟霞抢不过天际的乌云,灰沉沉的压抑霸占了整片天空,也笼罩在这大宅院上,可这宅院喧闹不凡,嘈杂一片,迎接着人们热闹的夜生活。
本是一脚踏进了夏日,正是燥热减衣的时候,苏柳眠却觉得浑身发冷,像是一个人活在冬季出不来。
她窝在厚厚的被子里,整个人蜷缩着瑟瑟发抖,汗水晶莹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似乎醒了,却依旧还在梦中逗留。
冷清、简朴的卧室分毫看不出未出阁少女的温馨,简约到让人觉得简单,一张床,一书桌,一衣柜便是全部,哦还有那不值一提的铜镜忘言。
大概是屋子过于空旷,只要旁人掀开帘子进来,必会看到床上的“活物”,也便有人大呼,“苏姑娘病起来了!苏姑娘病起来了!”
于是,又是一通兵荒马乱,左右苏柳眠迷糊着听不真切,也倒不觉得闹心。
……
一剂黄汤入腹,晚些时候发出汗来,苏柳眠这才算是迷迷蒙蒙间有了些意识,却依旧头昏脑胀,不知今夕何夕,真是病来如山倒啊。
不同于一开始的冷清,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苏姑娘,也便有几个机灵的小丫鬟伺候在床侧,更有感情充沛的还会摸个眼泪儿缓解一下情绪,总之,这屋子里总算是有了人气儿。
苏柳眠醒来时先关注到的倒不是这些,她被那并不耀目的光线愰得双目刺痛,跟着太阳穴也隐隐牵连着疼。
她内心中不尽疑惑,甚至慌乱,直到她彻底睁开了双眸,看清了这熟悉却又陌生的床围,她才悸动着长呼,她又重生了。
床边的丫鬟见苏柳眠睁开了眼,争抢着凑了上来,像是见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积极,张嘴闭口却不问问柳眠感觉可好,而是叽叽喳喳的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哪哪哪院儿的丫鬟,哪哪哪院儿的主子派她来看望苏姑娘,有良心的还捎带句望苏姑娘早日康复的话,说完也就作鸟兽散,忙不迭的回去复命。
瞧得苏柳眠既觉得烦腻,又觉得好笑。不过这样也好,她没精力应付这么多小麻雀,听着她们叽叽喳喳说些违心的话委实是耗费体力。
刚刚草草结束了悲惨的一段生命,苏柳眠还没有从上一世的死亡中脱离出来,不成想一睁开眼又活了,世人念叨的“重新来过”,在她的生命里竟是这般廉价,想着不甘心,便就又重生了。
她看着自己稚嫩白皙的双手,只觉得庆幸而又嘲讽。自己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的活了两辈子,却始终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第一世被大夫人设计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淹死了,第二世又被人挖去了双目丢在地牢里苟延残喘,每日与死囚一起感受着黑暗与绝望,就这么自生自灭。
凭心问,苏柳眠这两世自己活着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她却始终逃不过命里该有的劫数,难不成这世上从不伤天害理之人,反而是错了?
不该是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