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敬两位一杯!”张阳坐在了席子的另一边,端起了一杯酒,笑道。
只是他的手都快拿僵了,却未见两位回应。
齐霁捏起酒杯,却不饮,他突然含笑看着赵小夏,只是这笑就像初春时的寒风。
赵小夏脊背上已经满是冷汗,却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你既然这般多疑,为何不日日地将自己锁在屋里,那样多安全,还不用担心受怕.......”
齐霁闻言也不恼,视线不紧不慢地扫过酒壶,停顿在壶口处。
随着他停顿的时间增长,赵小夏缓缓收敛了自己嚣张的神色,脸色难看起来。
方才舞女斟酒时,壶口曾轻轻一转,这样细微的动作,又掩在袖口,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人察觉。而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被提前告知。
…难道齐霁发现了?
“酒确实不错,”齐霁似未看到她难看的神色,把酒端到鼻处,轻轻地嗅了一下,然后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使酒杯转动却滴酒未落。
“只是……”齐霁突然笑了笑,长袖掀起,赵小夏的那杯落到了他掌中,“…我更喜欢你的。”
赵小夏一惊,来不及阻止,她抿紧了唇,盯着眼前杯被换过来的那杯酒。
而齐霁已经端起一口饮下,把空酒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看着赵小夏:“不敢喝?”
赵小夏看着齐霁的喉结滚动,杯子手微微泛白,她端了起来,然后和齐霁的空杯碰撞了一下,抬到自己的嘴边,缓缓地道:“齐霁,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齐霁掀起眼皮看她,漫不经心。
“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话音刚落,齐霁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空杯子,瞳孔骤然紧缩:“你把毒下在了…”
“我的杯子里。”赵小夏笑了,她仰头把整杯酒倒进肚子里,然后叹了一口气,“东西是我偷,但却是你自己选择喝下……”
她的声音像是丛山谷中传来,齐霁从惊愣中反应过来,竟然笑了起来,不似往常带着促狭嘲弄,眼角一弯,露出一排小白牙,仿佛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哪被人这样算计过。
赵小夏:“……”
世界的界限慢慢模糊,周围所有的颜色都流动了起来,金黄浅蓝棕色.......换成了一条条的线,突然分割,东一片西一片,又慢慢地融化,融成黑色。
这黑色越来越浓厚,仿佛大海突然翻起了巨浪,将他整个人席卷进去。
齐霁看见那一团浅蓝色慢慢靠近,在耳边一字一顿地道:
“齐霁,疼吗?”
………
“快,快去找许公子!”
整个张府炸了起来,齐家公子重了毒的消息飞一般地传遍了。
齐家的侍卫几乎是立刻江人带回齐府。
快马奔过,尘埃如云雾般扬起,再一眨眼,已无踪迹。
许木原本在炼药,突然有一人冲了进来,他手一抖,一味珍稀的药材断在了火炉里,他看着火焰张牙舞爪地吞了他的药材,恨不得将来人也塞进去。
他定睛一看,是个侍卫,对方脸上的汗如如雨落下,眼神焦急,一见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公子中了毒!”
许木脸色骤变:“人在哪?”
他刚问完,眼前就略过了一道残影,“吱啦”一声,他的小木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侍卫们给许木让出一条路来。
齐霁全身痉挛,面部抽搐,原本俊郎的面孔已经惨不忍睹,皮肤泛着淡淡的黑,像是不小心在他的血管里倒了一碗墨水,有几处地方已经开始青紫。
许木立刻认出来这是自己的制的毒——“缺德”,没人比他再清楚这毒性的狠辣,他立刻推开一人,然后在墙角的箱子里扒着,终于看见了一瓶淡青色的东西,瓶身上也刻着二字。
他倒出一粒,然后塞进齐霁嘴里。
他收了吊儿郎当的姿态,面色严肃,甚至有几分难堪,低声呵道:“都出去。”
侍卫面面相觑,然后乖乖地退了出去。药房顿时宽阔了许多。
许木见齐霁未醒来,又从一边抱来了一个箱子,从中掏出一排银针,把齐霁翻了过来,衣服扯开,露出了光洁的后背……一个时辰后,他的后背银光闪闪一片……
齐霁感觉自己在一场大火里,他的衣服燃了起来,接着是头发,是皮肤……火焰舔着肌肤时,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仿佛化成了一摊灰烬,那摊灰烬又以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自己……;
又过了两日,齐霁脸颊消瘦,甚至有些凹陷进去,整张脸苍白如纸,身上的衣服湿透黏在了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