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大朝江亭夜得意洋洋地一笑,好似邀功请赏。
江亭夜回以一笑。
在刘班房含泪呕吐五次,负责记录的董昌呕吐三次后,好不容易才把闵大的口供录完。
池州杀四人,庐州杀五人,共杀九人。
闵大签押完毕,一副享受模样。
“不怕死么?”
江亭夜最后问道。
“有什么怕的。看过那么多人死,想自己尝尝什么滋味儿。”
这次没用刘班房翻译,他们都听懂了彼此的话。
“来人,把他押回去,上两个五十斤的枷铐。”
“是。”
“董昌,刘班房,把你们吐的东西收拾好了再到我屋里回话。”
江亭夜快步走出大牢,深深吸口气。
这个闵大真够厉害,自己也差点儿呕了出来。
江亭夜枕在椅子的搭脑上,连叹几口气,闵大交代在石台县杀的名叫谢山的秀才,多半是谢宣的生父。
过两日户籍调来再确认,结果,大概不会有什么变化。
江亭夜反复纠结对谢宣的说辞,最终还是不打算与谢宣道明真相。
有些事情,何必知道。
决定之后,江亭夜小口喝着茶水,等待两个倒霉的下属回来复命。
胆小怕事只负责看门给来往官员画押记录的刘班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倒霉听到这种做什么恶梦也做不到的血淋淋的故事,他忍不住抹着眼泪朝江亭夜大吐苦水。江亭夜为了安抚他受伤的身体和心灵,特批他放假三天,还给他好几串铜钱做补偿。
送走了刘班房,江亭夜瞥了旁边沉默的董昌一眼,董昌的脸色比江亭夜意料中的还要阴沉几分。
江亭夜轻拂茶盖:“董昌,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师父。”,董昌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一直以为,杀人总需要理由。商纣之行,是世人夸大。今日,真长了见识。”
“以后会更长见识的。来,坐下喝茶。”
“董昌,世人心中都住着个恶鬼,只不过我们费心费力地藏了起来而已。”
“师父,我心里没有,绝对没有!”
“那听完闵大的话,有没有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
“董昌,身为刑官,自觉站在正义的一边审讯犯人,是最大的错误。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无罪的,你我刑官,也一样是凡人。”
董昌起身施礼:“弟子受教。”
江亭夜一笑:“我没什么道理可以让你受教。”
喝了几口茶,江亭夜清嗓道:“这个闵大倒算商纣附体,无可救药。我做刑官这么多年,也头次遇见这种六亲不认的杀人魔。”
“师父的意思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可能这般?”
“自然,只要秉持此心不变就好。”
董昌重重点头:“全听师父的!”
“走吧,继续看别的卷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