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叆叇,光影成华,凝聚起来的雾气也透着金亮,一片广袤的魔界大陆显得平静而又安宁。
三个其貌各异的人走在一群行尸走肉般的人前方,身着赤炎襦裙的少女哼吟着轻快的歌谣在最前面,捏起了一些雏菊递到身边少年的面前,笑吟吟地道:“清露,好不好看?”
韩清露瞥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少女复而捧回这些雏菊又笑了笑,用妖力捏尽上面的虫子,将花朵分开来安放到清露的头上。韩清露则安安静静地受着,并不抗拒她。
等到她在韩清露的头上捣鼓完后,退下来欣赏了会,才继续心满意足地向前走去。行至两三步,似乎停不下来的饶宛卿又看了一眼一直不讲话的箕宿相无,对他打招呼道:“羽客族的。”
面容白净的相无像是一位霞姿月韵的公子,不与瑶芳一族的饶宛卿争些什么,韩清露余光中看见他稍倾了倾头示意,羽客一族的相无玉润的嗓音传出道:“宛卿姑娘。”
饶宛卿一笑,让那清露额前的雏菊也含着娇羞。她看向如若横木的清露,问不远处的相无道:“□□好看吗?”
相无道:“好看。”
在他启唇间,宛卿凑近了些。弓着腰,从比相无矮一些的地方看着他俊秀的脸,笑着问道:“听说你的母亲是人类?”
他回望饶宛卿,微微一笑道:“是的。”
那个少女一直在一旁眼神暧昧地看着他,勾起唇角像是一支颤栗的花枝般,显得又是娇柔又是诱人道:“那你为什么加入了青蔓緋衣?”
“緋衣大人来羽客族,带我去见了青蔓大人”相无的目光抬起了些,看着前方说道:“至于我,好像在羽客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紧要,青蔓大人找到我后,说可以带我去人界,我便应承了。”
他的语气清透薄凉,看向宛卿问道:“去人界看看也不差,你觉得呢?”
饶宛卿看着他什么都没放进去的眼眸,笑了笑道:“也是。”
相无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画师添上去的两笔,笑容定了型,它既不存在多一分也不存在少一厘,相无顺着话题问饶宛卿道:“你们二位呢?好像关系很不错。”
“你说我和清露呐”饶宛卿起身,走回了韩清露身边,拉着他的手臂看着相无,笑眯眯地道:“清露要来,我就来了,我好像和你一样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呢。”
瞧见饶宛卿朝他笑,相无正要说道,你们瑶芳一族本身就是没有牵挂的一族时,话还没有说出口,又听见饶宛卿的声音响了起来。
“而且你说错了,我们可不是关系不错,而是只能有彼此哦”她正色的神情在娇媚的眼睛下流露了出来,一袭红衣使语气也带上了鬼魅的威压。相无依旧寡淡地看过来,又听见那个少女笑了起来道:“我们明明入了青蔓緋衣,却还要做押送人这种杂活,真想赶紧把这些不死不活的东西送走呀。”
相无看了一眼身后本就麻木的血族人,现在被太阳晒得鲜血淋漓,他散了心思,应道:“快走吧。”
在南荞医生的病房内,设了专门的术法,吸附浑浊的空气,以便使久处在内病人能够安心舒适地恢复。
所以当褪下了昨夜被柴域少帅鲜血染红的衣裳,重新站到了病房内的南荞医生,看着盘坐撑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望窗外的少帅时,她没什么反应的脸上也就脱口而出一句道:“少帅,您可能还需要再清一次身子。”
一早听闻了动静,却到她开口也没反过身的柴域少帅,依然望着天边遥不可及的云层,在心里描摹着云的形状。
被南荞医生话语一惊的护士,看了南医生一眼,又听她说道:“您现在躺回来,好生休息就不用经受那些麻烦事。”
少帅这才循声望去,看见拿着报告单不再搭理他,已经开始细细核对的南医生。对着这位昨天拿着铁钩,一下下刮着他血肉的火族医生,毫不设防地笑道:“辛苦您昨日的救治,谢谢。”
南医生听闻了他的话,将报告单往上一翻,把单页夹收了起来。穿着白大褂的南荞医生立在那里,文文莫莫地笑了笑道:“也谢谢您昨日的配合,祝您早日康复。”
“南医生!”正回他话时,尾音刚落地就有穿着白裙的护理人员赶了进来,慌慌张张地道:“仇族长昨晚带来的那位大人醒了!”
那位护理进来之后,柴域听了一下她们的谈话。他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就撤了视线,继续无所事事地对着窗外发呆,随口问了一句道:“仇族长家中还有哪位大人?”
“十八代大人”南医生像是誊写文字一般,平淡规整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走出去前还不忘嘱咐道:“注意您胸口的伤,尽量不要那样蜷着胸腹,不利于恢复。”
而听话人的注意力却已经遗失在了刚刚的那句话里,在那些医护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他方才看着天空温润地笑了出来。
明明许久不见,可在他的视线里,天上的云却朵朵都是夏唯的模样。音容笑貌,触手可及。
她果真活下来了,并且就在他的身边熠熠发着光亮。
光亮一直跟着南医生蔓延,遛进了楼上的病房内,躺进那个女生的怀里。窗帘被卷起,风也没有停歇,少女看见的画面山河坠毁,万物崩裂。
五颜六色的怪力拉着光芒共陨,世界开始变得面目全非。站在心间汪洋里的夏唯,有些不甘心,可在这里除了黑色,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
一身战栗,她就这样没有防备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