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嗅到一丝异样,故意挑滕摇的画像,仔细品品:“王妃也别提温婉贤淑了,我喜欢妖艳货色,我觉得滕摇就很好,身体结实,性格张扬,是我梦中情人的模样。”
这大概是我痛下决心夸赞自己的一次。
王妃把滕摇的画像收好,用手点我额头:“滕家是王上的心头肉,宸妃在的一天,滕家恢弘一时,宸妃不在的每一天,滕家也不曾跌落神坛,咱们这位天子对滕家,可谓爱惨了,你年纪轻,不知道滕摇是只金凤凰,不是你这只小青鲤能妄想的。”
我哭笑不得:“我…她能是啥金凤凰啊,这画糊得没鼻子没眼的。”
“你想看栩栩如生的画像,就去王爷的书房。”
“跟王爷有什么关系?”眼皮一跳,大事不好!
王妃摸摸我的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我寒毛直竖,拿过滕摇的画像要撕掉,王妃嗔怪我顽劣,得不到干嘛要毁掉,她虽没见过滕摇一面,但听将士们都抱着敬仰的语气说起这位威风的扶摇将军。
她是个只能提笔染墨的书香女子,心中对巾帼英雄还是向往的,可我听到这段话,几乎头皮发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真是流年不利,王妃宽慰道:“你想见梦中情人的话,明日正午就能在城门关见过,听说滕王公已经率军凯旋,滕摇也一定在其中。”
明天正午滕歌要回来了?带着哪个滕摇?
我么?
我挠了挠头,对王妃展开的其他画卷兴致阑珊,这让王妃断定我属实喜欢男的,默默的为我和白端的前途忧虑起来。
当晚,我收到她亲手煲的大骨头汤,满满一大盆。
仰头灌下去。
翌日一早,又收到猪脚面线,满满一大碗。
埋头吃下去。
饭后拍拍肚子,静等午时,打了一个又一个的饱嗝,端面线的婢女都同情的看着我了。
我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让王妃别给我补了,告诉她白端不喜欢结实的?
我真的愁得要胸口碎铁石了。
临近正午,只听宏亮的鼓声想起,白昼里突然绽开几朵烟火,拖出淡淡的、极长的尾巴,将无云的天色变得瑰丽起来。
紧接着,泛着光的战甲摩擦出振奋人心的声音,将沿街的欢声笑语都盖了下去。
我站在树上,仰脖子看了一阵,转过头发现王妃也蹬了上来,遥遥瞧见白马轻裘的滕歌走在青天白日下,他身后跟着做工精巧的马车,初拂和从十跟在旁边,寸步不离,仿佛车上安放着的是稀世珍宝。
我不禁微微笑了,想了一想,滕歌还是不愿放弃‘滕摇’这个人,就算放弃,也不是风头正盛的现在。
想着想着,淡了笑意,却也想不起哪里好笑。
正好头顶的烟火倏然绽放,铺开万千光彩,在滕家军面前晕开了淡淡的微光。
王妃不禁感叹:“滕家的盛宠都是拿命搏的,先是宸妃,后是滕仙主,接着滕歌,现在又轮到滕摇。”
“是啊,人能有几条命,博得再多荣宠,又能怎么样呢。”我淡淡接过她的话,示意她这么爬树很不雅观,待会儿还要和四王爷一起迎接呢。
王妃换上备好的衣服,浑身上下透着温柔雅致的光辉,我不懂得什么是母仪天下,如果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要走到这个位置,我打从心底里希望这个人是她。
而四王爷也是盛装打扮,一改往日沉静如水的气质,脸颊难掩胜券在握的神色。
东夷城的胜利将滕家的荣誉推向史无前例的至高峰,也成为诸多王侯拉拢结交的对象,不但诸多皇储出面迎接,连几位深不可测的异姓王爷也接连露面,可谓风光至极。
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色,转眼探出好日头,给肃穆的滕家军撒下一层淡金色的纱衣,远远望去就像青鸟与红鲤在金光浩瀚的碧波中相映成辉。
我跟随王爷王妃站在迎接的皇储中,意外瞥见侧前方有一袭绯衣,惊艳夺目。
云桑!
他似乎往我这个方向瞟了一眼,却被身侧穿着藕色衣裳的女子挽住。
那女子生得明亮夺目,带着春天的气息,笑容甜美到让人心生暖意,她将头轻轻靠在云桑平坦的肩上。
我从未见过云桑这般正经柔和,他在我眼里总是没个正行,捏我的鼻子,对我耍无赖。
然而此时的云桑,胸口的凌霄花肆意盛放至肩后,衬得他脖颈处一片雪白,犹如天鹅般优雅高洁,神圣不可侵犯。
那姑娘就如同一朵长在他身侧的娇莲,灵动的双眼明晃晃倒映着澄清和干净。
惹人嫉妒的干净,却又令人神往。
王妃见我看得几乎愣住,小声道:“绯衣的是平王云桑,也是傩教的大贵上,和他并肩站着的,是王上最疼爱的女儿,凌霄公主。咦,小扶,你笑什么?”
等回过神,我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他终于等到和他并肩的人了,陪他穿梭世事,不再孤独。”
真好啊云桑,漫漫岁月,能有皎皎明月照耀你,为你点亮凌霄。
王妃摸摸我的头,让我看眼前的人是谁。
抬起头的一瞬,看清滕歌身后的人影,只觉离世海海天倒灌的奇景,都比不上他浅浅一笑下的光影。
他是这般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头发用白玉冠束起,眸间一派温润。
如果说过去的他,是一汪甘甜清冽的泉水。
那么眼前的他,便是由万千涓涓细流汇聚成的最好的模样。
尽管面容没有丝毫改变,气势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笑容温煦,顺着王妃的话往下说:“眼前人,是心上人啊。”
九王爷回良端,乳名小白,是故去的宸妃之子,天资聪颖,性格坚韧,三岁熟读百书,四岁看遍经纶,六岁武动京城,八岁掌管禁军,九岁参议朝政,十岁在藩王谋反中独守王宫,却在十二岁那年,对外宣告突染恶疾。
天之骄子的陨落。
时至今日,震撼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