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0、第 120 章(1 / 2)寡人有疾首页

长庚醒来以后身上的热毒退散得差不多了,令晋国阖宫上下都齐齐松了口气。

晋宫的大巫们汗颜,没有想到自己竟真如大宗师所言,法不对症地为君侯医治了两年害得君侯险些丧命一个个诚惶诚恐,恨不得扑倒君侯病榻前摇尾乞怜告老还乡去。长庚自己也没想透被吴应所伤后的关键症状,也就感到自己其实没什么脸怪罪大巫既往不咎了反而对他们赐了不少银珠以示宽宥。

屈颂依着花醉的吩咐每一日让长庚泡上一两个时辰的凉水澡,将碧幽殿的四面窗一日十二时辰大敞,用了不须两个月长庚的身体果然转好,气色也渐渐恢复了白里透红。从前她能在床帏之间挣动与长庚较量个不分上下随着肚腹日复一日地变大和长庚的有所恢复,已是河东变成了河西,她自己处处落了下风。

王叔的身体转好,丢放心地离开了都城,回到了平阳他阿父的身边去了。

小丢丢走的那日,还亲自一本正经地对王叔交代在宫里一定要听王婶的话,王婶让做甚么他都必须照办,如果王婶有事不让,他若做了,不仅王婶,连丢也会生气的。他摇头晃脑的像个小大人,对长庚的悄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放开了长庚的耳朵,转身跑向为他准备的马车了。

小孩儿登了车,在车门口回眸,朝他们挥一挥手,说了三遍“再会”,才转身步入了车中。长庚伸手搂住王后的腰,脸上缀着丝笑意真诚点头。

送走了一个小孩儿,转头又要迎接另一个小孩儿。

屈颂进了临盆期,整座王宫之中的人都紧张不已。连一直在北山别苑幽居的太后,这段时候,也迫于情势搬回了王都,就近入住了兰章宫。

肚子日渐沉重,屈颂已不能时刻下床,兵器图纸的事完毕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打理过平阳剑炉的事,乌丘得长庚授意,也不敢拿这些事再来问她。屈颂将自己从前冶铁时所著的手札,命心腹抄录了一份送给长庚,长庚交给新田城的两名铸剑大师,命其带着手札前往平阳。

到了九月份,长庚的身体已经彻底痊愈。

不等宣告天下的那一日,花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突然不辞而别,踪迹无寻。

他依旧是天下第一的大宗师,他想隐匿起来,倾举国之力,也寻觅不到。

花醉这人不好同人讲感情,觉得别扭,也不爱听道谢的话,更不喜欢与长庚针尖对麦芒地相处,不待人反应过来,大宗师拂袖出了晋国,再度云游去了。

对于没有来得及同花醉道谢,屈颂一直心怀遗憾,本想以国宴之礼宴请花醉,也只好作罢。

夜里夫妇俩缠绵之后,长庚搂住了屈颂,将她的小脑袋压入了自己的怀中,她的嘴唇靠着他的胸壁慢慢翕动着,像条搁浅的游鱼儿贪婪地吐着香雾,忽听见颅顶传来长庚带着一丝事后的靡哑的声音:“阿奴,这段时日,你的父王似有忏悔之意,不断地朝孤送来国书,央求继续两国之好,这个年节,请你回周国陪他共度。”

屈颂原本的慵懒和困倦,听到这话之后荡然无存,“他不是后悔了,他是想通了,不得已不为。”

长庚何尝不明。

如今之世,周国犹如覆巢,脱离了晋国的庇佑,他存活不了太久。

第一个灭了他的,必会是西边的老邻居秦国。

长庚微微垂眸,“那么,你是什么心思?”

屈颂道:“我只是区区一个妇人,我的心思重不过黎民社稷。”

长庚微微一怔。

屈颂停顿了少顷,声音再度徐徐响起:“我从幼年时便没有感知到什么父爱关怀,对那个人,始终如隔雾观花,后来流散多年,于此更加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他加害了我的母亲,又以卑鄙之手段逼死了我的哥哥,相比之下,这恶行实在无法原谅。原本我能够嫁给你,就是我利用了他的慕强之心,我于此感到歉疚,如果这个父亲还愿意要我,全父女之间的体面,将来或许无论如何,在不牵涉晋国的情境下,我会帮他的。但是现在看来,我的所想其实太不值得。我固然于他没甚孺慕之情,他对我亦是虚情假意,这种所谓结盟友好,实为晋国负累,不如不要。”

她的一番剖白令长庚震惊,但似乎还没有完,屈颂说完这一段,双臂忽攀住了他的胳膊,面孔微微朝上凑了过来,与长庚近在咫尺地贴着,肌肤上的细微绒毛刺得长庚微微发痒。

她又定定地说道:“所以长庚,你自己决定,我绝不过问。”

长庚反握住了她的手,注视着面颊上还挂着未褪尽的残红的王后,慢慢地,发出一个声音。

“好。”

那声音很郑重,令人意外。

但屈颂实在倦了,只好沉沉睡去,再不理外物。

怀孕之后她常常感到精神头不济,异常疲惫,宫中有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媪,老媪说妇人生产头胎大多如此,一回生二回熟,等王后多为君侯产下几个小公子,日后便不会难受了。因为他们的君侯同先王一般是个固执的,有了王后以后心眼里再也放不下其他,不肯纳姬妾,因此眼下屈颂确实备觉压力。若这头胎是个女儿,虽说长庚也表示过不会不喜欢,但堵不住众人的口,长庚又二十一岁了,这个年纪膝下尚无一子,确实令人不安。

但太后却一直劝慰她不必多想,当年太后亦是这般过来了,就算屈颂只生下一个小公主,但这也比从前长庚一意孤行要过继他人之子的局面强多了。

屈颂只好暂时不多想。

醒来以后,她照例去探身旁的被褥。

从长庚上一次陷入昏睡以后,屈颂格外忐忑心细,陪伴他睡过去的每一个夜晚,在稍稍恢复些意识时,总是下意识地去摸身旁的床褥,但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被衾之下,早已是一片冰凉,毫无余温。

屈颂的蒙昧和半梦半醒瞬时间全被吓退了,她急匆匆地坐了起来。

“孟鱼!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