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2、第 122 章(1 / 2)寡人有疾首页

太后反问:“中山太后请见所为何事?”

于此前倒也不是不曾听说中山太后入晋宫境的消息因为屈颂如今孩子已经足月,不日就要生产,太后虽接到了线报,却没令人通知屈颂时至今日她仍不晓。但太后心中也存疑不明白中山太后的意图,只隐约猜到多半与屈颂有关。

良回禀:“奴婢不知,但中山太后扬言欲一见王后有事恳求。”

太后心中豁然开朗于是回眸看了一眼侧卧在榻的屈颂,见她神色疲惫,沉默不语看起来似乎猜到了中山太后的意图,寝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过了片刻屈颂忽然支起了头“母后还是我去见。”

毕竟涉及国事,太后自己也不好横加干预,她如今早已把内宫的权力全放给了屈颂,做清闲人去了,屈颂做甚么决定,自己这个太后除了一个婆母的身份尚可以压一压以外也干涉不了。她迟疑着,道:“不如哀家与你同去,你只一人,哀家终不能放心。”

长庚将他的王后交托于己,太后身上责任重大,不能容她有半分闪失。

哔剥跳动的灿烂灯火之间,中山太后沉默等待,因为一路跋涉艰难,眼泡浮肿,呈现出显而易见的疲惫。

在中山太后的身旁,还有一名布衣荆钗的年轻妇人,也是风尘满面,鬓角添了几缕皱纹,神情麻木哀痛,一动不动地静立着,中山太后不说话,自然没有她开口的机会。

屈颂伴随着太后入里,在瞥见那年轻妇人的第一眼时,眉心便重重地跳了一跳。

荆月。

说实在话她惊愕于荆月怎么会伴随中山太后出现在此地,从扶柳城一别之后,她对那边可算是不闻不问,一直心头哽着一口气,只是她不去就山,山今日却不请自来。扶柳城那三人之中,她最难面对的是优厘,最不想面对的,却是这个荆月。

她自以为,她已是仁至义尽。

从幼年时,因为荆月心中的不平她处处相让,即便偶尔令荆月刺几句,她也从不还口。荆月跳女神舞,指甲留得纤细而长,有一回便划伤了她的脸,厚重的妆粉遮盖之下,脸颊只是轻微破损,否则便要破相。她那时虽扮作男子,但心底也晓得自己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子,毁容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一辈子的大事。

她本不愿忍耐,但师父知道以后,为了替她讨回公道,当着她的面儿重重地责打了荆月,拿着那个捣衣用的棒槌,将荆月按在木板上打得十天十夜下不来床。师父对亲女儿确实没什么偏颇,她那时就算了,再没计较过,其实心底里对荆月或多或少还有几分对不起。倘若是自己出手了结了,那便是真的了结了,令她的父亲如此责打于她,屈颂却感到不那么自在。

她从前就是这么一个惯于忍气吞声的人,想必荆月的心底也十分瞧她不起,其后才愈发地变本加厉。

太后挽着屈颂的手臂,将她搀扶到软靠上坐着,动作极为谨慎。

荆月咬着嘴唇看着,眼睛里起了一层雾气。

屈颂她怎能如此好命怎能

当初周国的鸾车凤驾将她接回雒邑,才过了几个月哪,屈颂变成了周国莲公主,风光大嫁晋侯,如今不满一年,她和晋侯共同孕育的孩儿都要出生了!她若生出一个公子,那就是晋国未来的王。她怎能如此好命!

想起自己,心比天高,明明那么看不上越,却非要被逼无奈地嫁给他,在流亡的途中把自己的孩儿流掉了,伤了身子,大夫说她这一生都不能再育子嗣。

痛苦、嫉妒、不甘、怨恨,种种情绪积压在了胸口,出发前无数次对中山太后保证过的话几乎就要抛在耳后,她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屈颂的耳朵,让她腹中的胎儿就此流掉,让她也一生一世不得再育,不知道到那时候,她的晋侯可还会只钟爱她一人,不再纳姬!可是很快她便收到了中山太后的警告,她只能忍,嘴唇颤抖着抿得发白。

屈颂作为晋宫之主,朝中山太后微笑了下,道:“有失远迎,是晋国怠慢了。”

中山太后有些话本只是想单独同屈颂说,方便说服她,但见晋国太后也在,心中多少没底。顿了一顿,苍老的面容上挤出了一丝和蔼的笑意:“哀家也听说同王后一道来了新田,哀家从前常听她的琴,不知她今日可在,哀家确有几分念着她。”

如今住在北山脚下,太后与之比邻而居,倒是不时能逢面,只要不下雨,她必经过山坳口,远走到山谷里头去为九公子扫墓,太后捻针时偶尔也会在山下的凉棚里小憩,见她来,奉上些瓜果,寒暄几句,倒结成了忘年交,两人之间似有说不完的话。

因此答这话却是太后:“她极好,不过以九公子的未亡人自居,日子过得孤单些,衣食却是不愁的。从前听说她在中山时享的是大乐师的俸禄,她是晋国王后的闺中之友,在晋国,自然没有再差的,王后与哀家都不会亏待了她。”

中山太后的面色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略略一笑,略去此节不提,转过话头道:“其实哀家此际前来,实在难以启齿,是为了一个不情之请,还要王后应许。”

她又冲屈颂笑了一笑,将身畔一直静默不语,脸色惨白布满了风霜的荆月一把拽了过来,扯到屈颂跟前,道:“这人王后肯定不会不认得。”

屈颂的视线落在荆月身上不动,“相熟。”

中山太后大喜过望,立马又道:“如今王后重身,本不该过来叨扰,实是无道之齐,欺人太甚,故此不得不来,有一话欲让王后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