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土木堡之变”后,三大营五十余万大军,尽皆被英宗皇帝葬送,边军战力极度孱弱,日益显露。
再加上裁撤掉东胜卫后,边关内迁,致使三关中的偏头关一带成了北虏牧马游猎之地,但是此处的兵力布防仍是沿袭成祖皇帝时期的布置,显然已经不合时宜。
思考了片刻,樊继祖觉得这陈讲说的也有道理,又将目光看向九边的舆图,半晌才道:“陈大人,这山西防务,乃是重中之重,不然皇上也不会破天荒的叫我等商议,你的这番话,我会代为奏明朝廷,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众人见代理兵部诸事的樊继祖同意了陈讲的对策,亦是纷纷出声道:“下官认同陈讲大人的建议。”
“下官也同意。”
樊继祖对着静静站立在一旁的陈讲接着道:“陈大人,劳烦你将刚刚所说的对策,写一道奏疏,呈上来。”
陈讲笑了笑,而后从怀里摸出一道早已写好的奏疏,递到了樊继祖的面前。
“大人,下官所奏之事,皆已写明。”陈讲淡然道。
樊继祖倒是对这位醉心边防的山西都御史高看了一眼,接过奏疏,笑着道:“既然诸位都觉得陈大人的对策甚好,那就连同兵部的决议一同送入内阁,等待皇上批阅。”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这九边之事,历来是兵部的要事,但是吉囊、掩答等部,寇边多年,一向令众人束手无策,此刻见有人主动献计,亦是暗自高兴。
樊继祖如今署理兵部诸事,倒是知道陈讲刚刚提到的神池、八角、利民、三岔、镇西卫等黄河东岸的营堡,对于拱卫沿河营堡和关隘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五门楼寨和沿河的边墙自建城之日起到如今,屈指一算,已是历经七十余年的战火,可以说此时的楼寨和边墙大都已经枯朽和残破。
如今,朝廷重新将目光投向山西防务,对于完善九边防卫,亦是好事一件。
樊继祖又道:“近日,有锦衣卫出关查探得知,先前大同的叛卒降虏者,多数都被虏酋收留了,并分给他们牛羊帐篷,又令他们扮作僧道乞丐,刺探我大明的边防虚实。”
众人听着樊继祖说道:“这些叛卒西至甘凉,东出山东,或入京师,凡我国之地理险易,兵马强弱,抚镇将领勇怯利害,尽走告虏酋吉囊、俺答。”
刚刚升任兵部右侍郎没多久的张润沉声道:“这些叛逃之人,皆是该杀。”
“不错。”兵部众人亦是颇为愤恨这些投靠胡虏,出卖大明的叛兵。
“但是不敢出城与北虏厮杀,却私下与敌相互约定互不侵犯的那些胆小鼠辈,更为可恨。”陈讲这时接话道:“今年吉囊、掩答二酋分道入塞,大同竟有守军与北虏私下里相约,只要不损坏他所守之地的人畜,亦不阻拦他们过境。”
“今年秋天,北虏竟越过大同,抵达雁门,度过宁武,入岢岚、交城等地,杀伤人畜数以万计。”陈讲怒不可揭:“大同守军有得自胡虏抢掠我大明百姓的辎重牲畜,名为买路钱,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讲继续大声道:“下官听说,刘天和大人遣人督战,竟有观望不前者,兵势至此,后将何支。”
在场众人也是有人第一次听说边关竟已糜烂成这样,皆是难以置信。
樊继祖摆了摆手,阻止陈讲继续说话,轻咳一声,接过话语:“好了,还是说说这些叛卒之事。胡虏能屡次突破防线,侵扰内地,少不了这些叛卒为其向导,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近些年,大同的叛军,向顺无门,却助贼为恶,即为酋领,又生长在中原,习知我大明九边的险易,又多窥见我军脆弱,非其所敌,所以敢于横肆,屡次进犯山西等地,不可不防。”樊继祖叹了口气,这些知晓大明边防的叛卒降将,才是北虏屡屡进犯中原的大患。
“山西一线,地连畿辅,密尔京师,又与河南诸省只隔一山,若俺答年年领军来犯,如果不能早做打算,必成大患。”陈讲道。
樊继祖腹中有些饥饿,得了陈讲巩固山西防线的策略,也算是能给皇上一个交待了。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诸位都散了吧,等皇上看了奏疏,下了旨意之后,再做商讨。”樊继祖摆了摆手,让众人散了。
看到陈讲正在收拾舆图,樊继祖还是对他说了句:“陈大人,慎言慎行为好。”
陈讲朝着樊继祖远去的背影喊道:“大人,如果不将这些畏惧北虏如虎,却谄上骄下的误国之辈拿下,这大明的九边,即是将山西防守的固若金汤,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