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得不大声,也难逃你定乾坤的窥测,又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黄金屋只觉得身体微微一颤,顿时有种神清气明之感涌上心头,这是涌泉反哺的效用,他知道自己已经从定乾坤中脱离出来了。
既然出来了,他的所思所想就不会再继续被窥伺下去,既然他人再辨别不了他话中真伪,那便什么话都可以任由其说,
“我与花掌柜是朋友,竹公子既是花掌柜的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我黄金屋的朋友。
交朋友嘛,最重要的还是坦诚相待。
我既有意能说出口,便一定会有心让你听得到。”
“呸!
我和他可不一样。
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交朋友的。”
荼蘼断然否决了黄金屋的话,没留半分情面,并以同样的态度对向了竹叶青,
“竹公子带着生意来找我,我与黄大人可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半点没有藏私。
可是你……
我还能相信你吗?”
竹叶青一时间被这毫不拐弯抹角的问话臊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上午才说过的知无不言,下午就变成三缄其口,确实不宜。
“雷火丰道。”
竹叶青低头沉默半晌,面色凝重地说道,他虽不愿意开口,可更不愿意对她有所隐瞒,
“卦象,雷火丰道。”
“卦解是?”
“遇其夷主,适逢其会,沉冤……昭雪。”
“昭雪?”
荼蘼听得这样的卦解仔细咂摸其中滋味,她知道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若无沉冤,何来昭雪?
尔有何冤,尔昭何雪?”
“只怕是……
独表芳心三月尽,忍冬宜唤忍春花。”
竹叶青浅声细语慢慢说来,在不经意间轻扯了下忍冬的衣袖,将她本打算向前的一步遏止住,拉至自己身后,继续款款而笑,
“忍冬与荼蘼同样开在三春之后,同经风霜之性,同无争艳之心,实在难得。
忍冬很好,又何必香屏。”
“既然竹公子都这样说了……”
荼蘼回头瞥见忍冬那张已埋得几乎看不见的脸,转而笑道,
“昭雪……
看起来真是怨气十足啊。
这么说来,这怨倒是替我受的了?
噢,我明白了,定是子虚那兔崽子带头起的哄,撺掇着我给你们几个小东西涨工钱。”
听到这样的话,忍冬垂下的头猛然抬起,满目错愕,这并不是她预料中的结果。
这几番挣扎,她已想到了至少十种应对的说辞,荒谬的,合理的,但都是以求不会在此时此刻让自己的秘密曝于大庭广众之下的。
荼蘼今日一直抓着她的事情不放,她还以为其必是要在今日追根究底,可是她竟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能给出这样的一句话,就像刚刚在第十八层张望宗断臂时她并没有回头看一样,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突如其来,断然而去,她做不得一点准备。
“我此前只觉得竹公子洞若观火,对你怕得要命。
可现在才发现,竹公子为人居然还很厚道,实在让人欢喜得很。
我平生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从前红夫人算一个,今日一见,竹公子也算得一个。”
秋鸿不禁脱口而出,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