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楚国已是一年以后,这期间,道庄给樊姬寄去了五封信,一封写的是蜀道之难行,一封写的是五岳之高险,一封写的是燕国胭脂的种类,一封写的是鲁国的礼仪,还有一封则专门赞赏樊姬。内容只是其次,她写这些,主要是希望他们透过文字知道她过得十分快意,从而可以安心。
只是她没想到,不过一年时间,有些人便彻底淡出了她的生命,从此栖息在记忆中某个角落。
她趴在堆积成小山的竹简上放声大哭,云儿也在一旁跟着哽咽。
楚国的竹屋只有云儿知道,这些年,她一有空便过来打扫,桌上的书信也全是她整理的。
“是我害了他们,都是我自以为是害了他们……”道庄气愤地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云儿急忙过去阻止:“潘将军是死在战场上的,战场本就生死无常,不能怪你!至于灵珑,想必她……她也是……”
道庄怔怔看着竹简上樊姬清秀的笔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该告诉你,就算我不说,终有一日你亦会从别人口中得知,只是我想告诉你且别人不知道的是,灵珑她从未怪过你,她说,虽然生不能做潘将军的妻,至少死还可以同穴,她已觉得满足。我想,她到底是幸福的,希望你不要过分自责!”
“你们都说我没错,难道我就真的没有错了吗?”她喃喃道。
“夫人……”云儿担忧地唤道。
道庄轻轻擦掉泪水,强颜笑道:“我没事,哭过了就好了,倒是你,有身孕了,要保持好心情才是,不然孩子会丑的!”
云儿含着泪点头:“孩子生下来夫人帮我教他可好?我想让他像你一样,做一个有担当的人!”
道庄道:“可我更希望他像你和唐狡那样,做一个幸福的人。”
云儿扑哧笑道:“夫人,我们还是不要互相吹捧了,我担心他以后别的学不会,只学会了溜须拍马这一个本事!”
道庄亦跟着她呵呵笑着,但是到了夜间,所有的热闹重归平静后,那种心痛的感觉又回来反复折磨着她。
一夜无眠,次日一整天便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吕业平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但是这些年的相处,早已让他摸透了道庄的脾气,他清楚的知道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用药物来延续她日益脆弱的生命!
“一早起来就开始写信,你倒真是不肯闲下来!先别写了,过来吃药!”他柔声招呼道。
道庄抬头朝他无奈地笑了笑:“一早起来就送药过来,也不知是谁不肯闲下来!”
“不是闲不闲的问题,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大过生命!”
道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黯然地垂下眼帘道:“你身为医者已经十分出色了,是我这个病人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