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文武百官确是心如明镜,户部尚书周鹤立更是慌了神——这李程官虽小,平日里却无人敢得罪,因为他是户部尚书的女婿,也就是周于归的姐夫。
周鹤立虽掌户部,为官却极清廉,一子一女也教育的极好,可长女周姝却偏偏看上了李程,非要嫁给他。周鹤立瞧着李程模样周正,像是个正派之人,便不计较他官小,将女儿嫁了过去。
可婚后,他的本性就暴露了,天天撺掇着周姝向娘家要钱不说,还纳了个小妾。被周于归教训了几顿之后,才算是收敛些了。因此,要说李程卖官,北陵珂倒是信的,只是那信函上的“权大人”又作何解释呢?
户部掌钱财,尚书之位本就是如履薄冰,容不得半分差错。北陵王闻之大怒,下令清流阁彻查李程卖官一案,周鹤立治家不严,罚俸半年。
下朝之后,北陵川叫住了北陵珂:“我听说,大年初一,南应要派世子来朝贺。”
“每年不都是这样吗?”
“今年可不一样,听说南应备了比往年多两倍的贺礼,其中还有一对大雁。”
“送大雁做什么?”北陵珂不解。
北陵川抬手拍了她脑门一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思量着到底什么样的贺礼才配得上他的四姐。
北陵珂捂着脑门,寻思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他的言外之意。直到用过晚饭,她才猛地明白过来——南应送的是聘雁啊!
这个认知让她慌了神,匆忙起身打翻了茶盏,惹得容妃不快:“整日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看谁以后敢娶你!”
北陵珂面若春桃,心如鼓擂,憋了半天只红着脸说了一句:“母妃,有人敢的!”
“什么?”容妃一脸震惊,还要细问,北陵珂却已疯也似地捂脸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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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转眼间,春节如期而至,容妃总算是消了气,家宴散后将北陵琰请到了芙蓉轩,母子三人关起门来过了个小年。
北陵王已经下旨,封北陵琰为燕平王,过了元宵就要动身前往封地。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与容妃还有北陵珂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
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容妃不知怎的,竟生出些凄怆来:“你此番去了燕平,无诏不得擅返,怕是连你妹妹的婚事都来不了了。”
北陵琰笑道:“母妃这是说哪里的话,就算南应寻明日求亲,筹备婚礼总还是需些时日的。等阿珂大婚之时,我定提前向父王上一百道奏折,难不成父王还不让我回来了?”
容妃与北陵琰一问一答之间,竟已默认了北陵珂与南应寻的婚事,搞得她好像明日就要出嫁了一般。北陵珂有些害羞,捏起一快凤梨酥送入嘴中,嘟囔着:“你们说什么呢,人家都还没提亲。就算他提了,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北陵琰笑着打趣:“也不知是谁听说南应世子要来求亲,高兴地一晚上都没睡着,据说上朝的时候都在傻笑呢。”
北陵珂瞪他一眼:“你别听三哥胡说!”
南应世子要来北陵求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北陵珂会嫁去南应的时候,一封密信被送进了仙流宫。
信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却足以颠覆北陵长好百年来的认知。
除夕当晚,本是家家户户守岁之时,梁国舅一家正吃着饺子,就有小厮匆匆忙忙地禀报,说大王姬在屋外候着。
梁国舅疑惑:“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你管她做什么呢,先让芙蕖避一避吧。”
梁夫人急忙让女儿去屏风后躲着,又差人将桌上的碗筷撤去一份,这才让北陵长好进了屋。
她穿着单薄,肩头还落了不少雪,手里捏着封信,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急的。
梁夫人忙拿了床波斯毛毯给她披上:“外边儿下着雪呢,王姬怎么不多穿点儿?”
北陵珂早已感受不到寒冷,反正外面风雪再盛,也不会比她心间更冷了。她红着眼,看着梁国舅夫妇:“你们,究竟是不是我的外祖父母;或者说,我母后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