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确实打发走了许多人,凡是收了姚氏的好处昨晚秘密往院外递声的都给打发去洗衣扫地了,老太太合计着府里一次性发卖太多人容易引人注目,盘算着几个几个发卖。人一走,南山院就显得盘大饭少。
“祖母往常也是这个时候起床,春衾姑姑你应该先紧着伺候祖母起来才是,怎么先往我这边来了?”想着祖母,元樱不禁加快了脚步,祖母眼花万一不慎小心摔碎了个杯子伤着自己总归是不好的。
春衾是个明眼人,看得出元樱是真的挂念老太太,她脚下跟着元樱一齐加快,笑道,“大小姐,老夫人身边有人照顾呢,不然我怎么敢在老夫人身边缺人之际往你这屋子里钻。”
听这话的语气,似乎此时此刻照顾祖母的不是寻常丫鬟,不然春衾也不会故意寻了一个借口给她们留独处的机会。不过话说回来,暖玉已经被发卖,祖母身边往常只有春衾和暖玉二人照顾,一般丫鬟不了解祖母习惯,春衾是个识大体的人自然不会丢个新丫鬟独自照顾祖母。
细细想来,又觉得有许多不对。元樱不由地放缓了脚步。
到底是经历几十年风雨的人,春衾一看她放缓步伐,当即就把她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大小姐,我实话和您说了罢……”正待春衾要说时,银铃被拨动两下,清脆传来。
那是?元樱心下思忖,这声音颇为耳熟,况且在祖母跟前有哪个丫鬟敢如此放肆。眼看着到了主屋,春衾索性收回话,“您看也到了,等会您自己瞧就明白了。”
越是靠近越是听的清楚主屋的对话,熟悉的声音更加密集地朝元樱涌来,她一壁走一壁寻思着,今日屋里的来人是谁。
走到门口时,祖母欢快的笑声透穿红木门而来,她听到里头一声,“母亲,你可不知道檀儿和梁儿整日在我耳旁念叨着要见外祖母,听得我这头都大了。”
闻言,老太太极为认真地看元彤,皱着眼睛露出几点心疼,“我看你这怎么消瘦了一圈。”倏然,老太太就笑不出来了,元彤嫁的远好不容易才得空回家一趟,一年也不能见上几回,她拉着元彤的手,“他是不是待你不好,又欺负你了?”
元彤算是低嫁,当初元府就是看中那穷酸秀才文采斐然日后必定成大器,且看他忠厚老实也没想到他日后发达会抛家弃如敝履。
她刚嫁过去头年,家里还算好,翻过一个年头那王秀才便原形毕露,不但不上进还日日就连于烟花场所,脚不点王府的地。
因看不惯王秀才,元彤与他大吵一架,结果他母亲帮衬着他抓伤了元彤的脖子,那时元樱还小不记事,元彤连夜回了家闹着要和离,谁成想元彤怀了孩子,此事就这么被肚中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埋进尘土里,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王秀才不仅毫无收敛反而愈加得寸进尺,元彤最终下了决心要和离。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即使如今老太太年迈感觉不如年轻时灵敏,依然能感受到心痛。
在门口愣了两下,元樱本想回头,不去打搅祖母和姑姐谈话,可身后的春衾已然说了声,“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如今,元樱是无法退去了,她硬着头皮进屋,坐在祖母身边的半老徐娘连忙收了哽咽,抹尽眼角的泪点,咽下委屈,亮出腔,“这便是樱丫头了罢,我出嫁时她才学会走路,一转眼这样大了。”
元樱抬头去看姑姐,她脸白得如玉,不比她旁边的花骨朵年纪的女儿肤白似瓷,她走了进去,姑姐笑盈盈地上下打量着自己,旁边的一男一女,该是元樱的表弟表妹,他们是对龙凤胎,小元樱两岁。
“祖母慈安,”今日的祖母牵着元彤的手,笑得颇有几分回光返照的模样,元樱见过拉着祖母手的元彤,“姑姐淑安。”
见过两位长辈,坐在下堂的宁檀深起身,荡开了一笑,“表姐妆安,”宁梁斜不过十三岁,却只比赵晢矮了半个头,他也起身道,“表姐妆安。”
不过他的目光自然与宁檀深只是瞧元樱的衣裳簪子不同,宁梁斜看的是身子的曲线与五官,早就听闻母亲说过舅舅早年娶了个玉一般的美人,只是福气薄生下个女儿就撒手人寰了,如今瞧着元樱才知道母亲说的果然不假,他弯腰久了竟然没注意早该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