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崇帝甚是喜欢她娇羞的模样,不顾胸腔上下起伏的喘息,让她回手灭了烛光,两人才在交缠之中,垂下了窗幔。
“呲”划破沉寂的夜空,金属的光泽落在黑漆的内室里格外的刺目,开崇帝猛的回身,一个抬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皓腕,粘稠的液体与手指的触及感使他顿时惊起跳到床下,高声喊着侍从去请太医来。
内宫里的侍从早已因窦夫人的迷药而与周公相处在难舍难分的梦境之中,此时又怎会有人回答开崇帝的话语?空旷的宫殿里,只有开崇帝的声音在不断回响,越飘越远,远到余音都无法围绕聚集在耳边,他才感知到有一只手正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皇上。”窦夫人低声唤道:“别叫他们了……最后的这一会儿,妾身只想和陛下相伴……”她对自己的情况已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开崇帝取过床边的手帕用力围住她不断向外涌出鲜血的手腕,无不痛心的道:“你又何必这样……”
窦夫人浅浅的笑了笑道:“陛下莫言再怪妾身了,妾身最怕疼了,忍得这一身的伤不过就是想再见陛下一面。”
“伤?你身上有伤怎不早说?朕这就命太医来给你医治。”
窦夫人平静地摇了摇头,道:“九司里的刑法不是这般就能好的……”她颤抖的抬起手似乎是要覆上开崇帝的面容,悬在半空中的挣扎最终还是无力的搭在了开崇帝的肩上:“皇上,却莫要怪罪他们,是妾身想要的…..离陛下近一点……还能再见到您,妾身已经很欢喜了…..”
“阿昭定会好起来的。”开崇帝看向窦夫人的眼神饱含着爱怜与疼惜,他知道他的阿昭受了这些苦,却没想着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还要她承受着这样让她无法用生命来忍受的痛苦,他知道又要再一次失去她了:“那年,朕派出的兵,没有追杀令。”
即便深爱的她到了弥留之际,他仍是要狠心的掀起早已结痂的疤痕,解释自己昔日的行为。
“妾身明白,也从未因此而怪罪陛下,臣妾知道皇帝这些年也很不容易的……外有北辽、南济、衹江威胁,内部又有皇子大臣虎视眈眈……妾身就是想回来再陪陪您,陪您说说话,解个闷,可不曾想啊,老天竟是这样的不容人愿……妾身还有几句话,”窦夫人拉着开崇帝衣袖的手紧了紧:“还愿陛下能善待百姓,切莫因杀戮而失信于天下之人,妾身所愿,唯有如此……”
开崇帝难免有些哽咽,抱住她身子的手亦是止不住的颤抖,哑声道:“你别说了…..朕知道你对朕的心思。”
窦夫人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道:“特别是边界处的百姓,陛下更要善待他们……边界……安稳……陛下开心……”
“朕知道了,你且安心的去吧,”开崇帝哽咽的用齿咬着下唇,热泪滚滚里,他似又见那少年时那明艳娇媚的姑娘。
窦夫人听他应了,唇角似乎笑了,艰难的将头转向从窗缝透进来的在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芒,气若游丝的道:“妾身想葬在戈达尔布雪山下……妾身还记得,在大苍,只有那儿有雪莲花……”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莫过于这一棺材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