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家是渔民,最缺的是柴火。放学后,刘伟达和居佳美的任务就是捡树上掉下来的枯枝,先是抱着回家,后来大了点,就用草绕子一束,背着回家了。
星期天,祖美娟常带着他俩到湖中的荒滩上去割草。
那是个很大的湖滩,几乎望不到边,上面长满了各种杂草。墨绿的,淡绿的,深红的,暗红的,细叶的,阔叶的,还有那成片的芦苇……刘伟达很喜欢这里。每次来,他都会在一片柔软的青草上打上几个滚。
不是所有的草都能生火做饭,祖美娟专挑那茎粗发火的龙骨草。这草的茎呈暗红色,叶子肥厚宽大,像一株小树。
这是项很费体力的活,祖美娟负责割,刘伟达和居佳美负责把割倒的草,拖到一起让太阳暴晒。要是不下雨的话,就在那里等晒干后,居水生用小船运回。要是天不好的话,姨夫就辛苦了,连夜运了回来。
渐渐地,负责割草的换成了刘伟达,小姨则加入到了拖草的行列。
湖滩上常栖息着成群的野鸭,它们在草丛中下蛋,养育后代。刘伟达常会变戏法的从草丛中带回一窝鸭蛋,向小姨炫耀。
居佳美摸摸这枚,又看看那枚,眼里就露出了惊羡的光来。
五年后,刘伟达升入了初中。十个同学中,有五个不愿再读了,他们回家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去了。居佳美由于年龄小,留了一级,继续念她的五年级。四个去念初中的同学中,只有小兰和他分在了一个班。
初中的学校,离小姨家有近十里路。那里原是一片荒滩,三面环水,一面临岸,典型的一个微形半岛。
水面又宽又长,学校这里却没有桥。要到学校,往南面走,三里,过了桥,再往回走三里。往北走,五里,来回就是十里。
刘伟达家恰恰住在水的这边,绕肯定不行了,路太远了。所以,水这边的学生就选择了渡船到学校去上学。
渡船有两只,都是家用的小木船,上学前和放学后,两个老头就在水面的两岸划来划去,接送学生。祖美娟有些当心,跑这么远的路,还要过两次渡,她怕刘伟达吃不消,就准备安排他住校。
她本身是个教师,初中学校里也有几个教师认得,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刘伟达是姨父居水生划着小船送他去上学的。船上除了生活用品外,再就是交食堂的米。小姨祖美娟不放心,跟着过来了。当然,小兰以及小兰的生活用品也顺道被捎了过来,她也住校。
食堂并不向学生个人卖饭,而是事先用饭桶装了,再由学生来重新分配。菜自己到窗口去买,有一分、二分、五分、一角四种。一分的是一小勺咸菜,二分的是一大勺青菜汤,五分的是咸菜煮豆腐,一角的大都是一条煎过的小鲫鱼。但那时大家都普遍很穷,多数学生还是用一个小玻璃瓶,自带一些咸菜来就餐。
骂别人叫饭桶,来历可能就在这里,饭装的多嘛。
十个学生共一个饭桶,食堂师傅在第三节课时就将饭装上了。要是学生自己没把饭桶洗干净,或是忘了洗,夏天则容易馊。冬天就更不用说了,冰的打牙。
可就是这么恶劣的生活环境,也没有多少的营养,却没见哪个学生生了病,或是拉了肚子,个个看上去都是生龙活虎。可见,现在的那些营养专家,那些五花八门的保健品,都是忽悠人的把戏,人的适应力太强了。
碗筷学生必须自带,总不能每天带来带去吧。中午就餐的学生,碗筷都放在自己书桌下面的柜中。有一些促狭的小孩,当地人叫“瓢头瓢脑”,常趁人不便时,将别人的碗偷偷的扔进水中。
这些被扔了碗的学生,第二天,没有碗吃饭,急的直跺脚。他们只能等别的同学吃好了,再借他们的碗来吃。那偷偷扔了别人碗的坏小子,则躲在一旁暗暗的偷笑,心里就甭说有多高兴了。
刘伟达在住校的这段时间内,常干这样的事。他是偶然看到别人这样做,出于好玩,也出于报复的心理才这样做的。后来,他看到丢了碗的学生懊恼,着急,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就不想收手了,常无缘无故的就将别人的碗丢进了水里,一点儿都没有负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