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假。驹子高中没毕业都混的人模人样,我们都大学毕业了,还能比他混的差?”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比他混的好!”
这两人谈话的神气和口气,实足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话是有些牛气烘烘,但确实能提精神,一直坐在那里默不做声的那位姑娘,突然“噗哧”一声,竟笑出了声。
那两个口若悬河的青年,被这突然出现的笑声,打断了谈话,两人沉默了会。可能两人误会了这笑声的含义,就抬起头看了看那姑娘,其中一个狐疑的说:
“你难道不信?”
“信呀,我就是到那里去找机会,看来你们也是去那边的了。”
“是的,是的,我俩是同学,结伴去闯天下。”
“现在,我们也算是熟人了,到了那边,可要提携哦。”
说过了这句话,姑娘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是那种银铃般的笑声。
这纯真的笑声,一下就拉近了三人的距离。这两个小伙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一定……一定……”
有了这姑娘的加入,那两个小伙子的口才,似乎陡然提高了八倍。什么志向了,去了干什么了,要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滔滔不绝。一番豪言壮语后,两个小伙子自然就转移了话题,不能总是说雄心壮志,也要来点插科打诨,逗逗乐。
两人就用广播里学来的半生不熟的海城话相互逗笑,每说上一段,总是以“得啦……得啦……”收尾。那个“啦”字,被他俩故意拖的又长又软,有时还加进点怪调。
听到这怪腔怪调,就是不想笑,也会忍俊不禁。
受到这种氛围的感染,其余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先后加入了这讨论的行列,刘伟达是最后一个加进来说话的。
一上车就蒙头大睡的那人,此时露出了他的尊容。
他带着副眼镜,头发蓬松,面容有些憔悴,模样上极像个教师。就是他率先加入到这三个年轻人的谈话当中,而且一出口话就很长。
“海城那边,不但说话滑稽可笑,就是饮食,也是不敢苟同的,煲汤是那边最下力气、最讲究的饮食文化。早年间,一个姑娘嫁不嫁的出去,不看别的,就看她煲汤的功夫到不到家。那里人吃的很杂,什么都敢吃,蛇,甚至老鼠都敢吃。煮稀饭时,在里面加入鸡肉,鱼肉,海鲜……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腥味难当。这几年,听说吃起了什么猴头宴,更是闻所未闻。”
“猴头宴?”大家不约而同的都竖起了耳朵,想知道这个听说都没听说过的猴头宴,到底是什么吃法。
刘伟达就是被这个故事吸引了,他坐了起来。
那教师模样的人,见大家都想听,就来了劲,他也坐了起来,但他仍没有激动,而是非常平静地往下说。
“吃客们将一只活的猴子头顶的毛剃干洗净后,置在一个中间挖了圆圆小孔的桌子下面。这圆孔的大小,仅能露出猴子的头顶。桌上一只早已配好了各种作料的火锅,在热力的作用下,火锅中的液体在翻滚中不断的吱吱冒着热气。这时,残忍的一刻到了,穿着洁白工作服的服务生走上前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铁锤,对准猴子的天灵盖小心猛烈的击打了几下,天灵盖被打开了,白色的糊状的脑汁仍在蠕动。食客们纷纷拿起手中的小勺,舀半勺脑汁,在火锅中稍稍烫一下,送到嘴中吞咽下去……”
“哇……哇……哇……”,还没等这个教师模样的人说完,一直皱着眉头勉强在听的那姑娘,“哇哇”的吐了起来,直到把黄胆都吐了出来。
“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牲!”一个大学生愤愤地说。
“就是要吃,也要将猴子杀死了再吃。活生生地吃猴脑,太残忍了。”另一个大学生接着说。
“不能再往下说了,这会让人毛骨悚然,睡不着觉的。”一直忧郁了一张脸没有说话的那位后来者,可能是实在忍不住了,他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
可能他觉得要说的意思,还没有完全表达出来,接着又说:
“那里不全是光明一片,还有很多龌龊的东西在大行其道,诈骗、做假证、按摩女(实质是妓女)、恶霸……这些灰色的东西,也向全国各地漫延。好的经验在那里,败坏风气的源头,也在那里。”
这话让所有的人心中一震。是呀,这几年,办假证的,打花牌的,强卖强买的,开发廊的……突然多了起来。而且开发廊的,多是年轻漂亮的女性。
一阵沉默。
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这海城之行,是福是祸?心中突然没了底。
“社会风气变了,举止、礼节、言谈、饮食、仪表、习惯、灵魂,都会跟着在变。那里,可能是人还原成了猴子,佛也许就成了财神爷。”
刘伟达终于开口了,他本想打破这种压抑的沉默。可这种学究式的腔调,实在不合时宜,大家还在沉默当中,可能没人听进了他这句话,至少是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见没人接茬,刘伟达像是要引起别人注意似的,又说了一段。
“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是长期形成的,别人无可厚非。越是落后的地方,吃的就越是骇人听闻。现在北方的某些地方,还是一锅大杂烩,没的选择呀。但吃猴脑这种事,肯定是骚包乖张残暴的极少数有钱人,才会干出这人神共愤的事来。”
怎么还是一副说教的面孔,刘伟达自知,不能再说了,再说人家会反感,谁是来听你说教的。可这段话,还是打破了沉默,有人说话了。
说话的仍是那位教师模样的人,他可能故事讲完了,还想发表点感想。
“食客们吃的是喜笑颜开,可桌下的猴子呢,却可怜的在叽叽哭泣。”
这话再次引起了人们心中的极大愤慨。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并由此议论又引发出了别的议论,争的是面红耳赤,全忘了这可是萍水相逢,初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