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生乱的宁王府内,尖叫声和跑动声不绝于耳。沈渊只看了一眼伏在水中绝了气息的人影,便知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想到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角,他自南苑掠回,猛然飞冲下去寻找。但那雪色的角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被雪湮没的法台废墟。
王妃等人惊闻变故,早已匆匆离开。只剩下散漫而落的雪,一片片如同洁莹的轻羽,为这片林木苍郁的土地添上轻薄的素裹与银装。
不知何时赶到的鸿鸣忙替沈渊披上大麾,挡住似乎永不停息的风雪。
“家主?”他望着被雪盖覆压的法台,“宁王他……”他顿了顿,似乎自沈渊的眸中读懂了什么,忙僵硬地转了话题,同他一同望着法台,“那处可是有什么不妥?”
“无事。”沈渊接了一片晶莹寒凉的雪花,只觉得一股冷意从指尖透到心底。
“待到雪停,我们便启程回去。”沈渊的腿不过好了六七分,在这寒风中从骨髓深处都泛上痒痛。
宁王已逝,世子年幼,想来王妃和世子都将回紫州定居,而这无限华美的宁王府,大概也将留存不久。
这——是您期待的吗?……陛下?
沈渊怅然望着逐渐被山峦吞没的浅淡冬阳,低声道,“记得要取道墨贺江,去橘子岛。”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明处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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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宁王柏封羽于府内汤池旁遇刺。利剑刺中他的心脏,待到太医救治时宁王便已撒手人寰,长魂归天了。
一日之后御旨传到墨州,宁王的尸身连同被当场擒下的刺客一并送入紫州,宁王的棺椁在皇陵往生殿中暂停,刺客则被押送入大理寺候审。
事关亲弟,皇帝放下手中繁重的国事,亲自审问。
夜风本就不希冀能够逃脱生天。
他的师娘,他的师父,他还未能见这世间一眼的弟弟或是妹妹都已抱恨入了碧落黄泉,他不过是与相隔太久的亲人再一次团聚。
因他的一时懦弱,已经在这世间停留了太久,如今等着死罪加身,竟觉得无比释然。
世子将由王妃照料。这世间,他再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如今圣上便是昔年太子。即便心如死灰,夜风见到皇帝的第一眼,才知道什么是龙章凤姿,君王威仪。他跪在牢中,甚至不敢直视他表情平淡的面容。
皇帝身后还站着皇孙,正牵着皇帝的衣袖满是好奇的打量他。
皇帝握着他的供词卷案快速扫阅,又淡淡看他一眼,许久才道:“你便是夜风?”
夜风跪答:“草民夜风。”
皇帝许久都无言语,也未急声问罪。他只看着大理寺牢中跳动的壁火,突然道:“朕的这些弟弟,各自都有缺点。但朕总有方法教导,让他们担当起一州郡王的责任。唯独小十,生来便有心疾,又有先帝恩宠和遗命在前,朕也不便管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