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归是个女人，从前四处征战的时候，生活由不得她软弱低头，但她的骨子里并没有那样强烈的宗族、尊严、野心、统治权。

她希望扎扎族的族人都能够被善待，然后走得更远，也活得更好。

她想满都拉图能够做到。

原本以为她的嫁妆只是一些零碎首饰，可以变卖掉换成银子，帮他招兵买马。

没曾想，母亲竟然有这般魄力，倾其扎扎族的兵马给了她。

离开营寨的前一天，满都拉图一直由着哈丹陪他整顿兵马。

娜仁坐在帐子里，看小妹哭得梨花带雨。

“姐。我舍不得你呀！”

“乖。以后若是想我了，随时都能去看我。”娜仁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小脑瓜。

托娅长这么大没跟姐姐分开这么长时间，不依的拉着她的袖子。

“小妹。你喜欢哈丹吗？”娜仁看着她，问了句。

托娅止住眼泪，脸红着低头，立刻否认了。

“小妹。你要告诉我，不要叫姐猜你的心思，我怕猜错，耽误了今后很多岁月。”娜仁鼓励的看着她，同时也在心急。

托娅鼓起勇气，抬头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害羞的点了点头。

“小妹，既然喜欢他，就要大胆一点。去追随他，陪伴他，我们草原上的女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腔孤勇。”娜仁望着她那坚定的眼神，给了她无尽的信心。

托娅深吸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和托娅一直聊心事聊到深夜，娜仁将她哄睡了，才替她盖好被子，出去看娘亲。

这样的深夜，萨日朗花也难以入眠。

拨凉了一盏灯，在灯下替娜仁缝制着衣服。

她对她有万千担心，娜仁长这么大没离开过家，若是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

娜仁坐在她身边，看见她的掌心布满老茧。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娘。”娜仁看着她偷偷抹掉了眼角的眼泪，心疼得难以自持。

有娘亲可真好。

这世上再没有比母亲更疼自己的人了。

萨日朗花不想理她，娜仁就自顾自的拿起母亲身旁闲置的针线，学着她的样子，去缝着衣服。

“娘。你做得真好看。”

萨日朗花听到她的奉承，更加心酸，嘴上却不肯服软：“你这孩子，铁了心的要嫁给满都拉图，以后有你的苦吃！”

娜仁含着泪微笑的摇了摇头，上辈子她已经吃够苦了，今生，她不会让自己再重蹈覆辙。

“哈丹多好！我让你嫁给他，他这辈子肯定疼你宠你。满都拉图那是什么？那就是一只野兽，你倔他也倔，你跟着他要受委屈的！”萨日朗花一向看人很准，她就知道她的娜仁跟了满都拉图，不会善终的。

“娘。别担心。我以后不会任性了。”娜仁看着母亲的眼睛里有无尽的担忧，她自责也愧疚。

“去去去！爱死不死！”萨日朗花终于烦了，将她轰了出去。

娜仁很想伏在她的膝上，让她再抱一抱自己。

可她明白母亲的性子，萨日朗花最是不愿别人看见自己流泪。

一个人走在帐外的兵营，夜风吹得人身上有些寒冷。

遥远处，哈丹正帮着满都拉图驯服那些不肯听命于赤兀惕的将士。

他手执一根长杆，将队伍划分成豆腐块状，便于满都拉图调遣。

这样清澈的目光，娜仁有几年没有见过了，尤其还是在满都拉图的身边。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意气风发少年能够站在一起，眼中没有仇恨、没有不屑、没有杀意。

然后满都拉图去调派兵将，娜仁默默走过来，到了哈丹身边。

上一世，她陪他走到了终点。

所以这一世，也少了许多像对其他人那样蚀骨的思念。

“姐。”哈丹看见她之后，从马上翻了下来。

在夜色的掩映中，没有撑一只长灯，很难看清楚对方的脸庞。

“哈丹。你这次不跟我一起去吗？”

娜仁看他卸下了兵权，大概是不愿一块去满都拉图的帐下效力。

“这次不去，下次去。”哈丹不舍得姐姐出嫁，却也是识大体的，“我想去峡谷深处走走，等我流浪够了，就回来帮姐夫打天下。”

“一言为定。”娜仁定睛看着他。

哈丹坚定了点了点头：“嗯。一言为定。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