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作诗,便也没有那般多的规矩礼教,每个人都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去编作。颉之坐在宫凳上,只管吃食饮酒,待到灵感迸发时,便快笔疾书的写下。辉澈则对着竹林轻描淡画起,不时在旁提上两个字。泠约是个老实不起的人,她在竹林边来回踱步,每成一句便快步跑回桌边写下。画晴同泠约正好相反,她一直立于竹林下,安静的打量每一棵竹。暖曦本就不善作诗,也无意与我们争锋,便讨来一张琴,弹奏起。
最让我关注的自然是云岫,他手捏竹叶,轻嗅竹林清香,每有句,便嘴含淡笑的写下。
看着众人都如此认真,我也不能懈怠去,便独要了个几凳,坐在竹林下轻声吟作。
“成了。”泠约拿起刚刚写完墨汁还未干透的诗,交予暖曦,由她抄写出来。
“我的也好了。”颉之也把他写得龙飞凤舞的诗递给暖曦。
随后云岫、辉澈、我、画晴也都写好,由暖曦统一收录在诗会集中。
暖曦待把所有收完后,便会逐字逐句念出写下,如此便可让所有人都知写了些什么。
“先从泠姐姐那开始吧。”
只见泠约写诗有云:
东风妄自拦春去,百鸟不啼尽絮行。
独有夫人无悯意,徒要破立染天青。
延承泠约一贯风格,质朴无华,却情感深沉。虽有可精细处,可变动反会失了其本味,算是不错的咏物诗。
接下来便是颉之的:
花言簌簌随仙上,鸟道啾啾漏补妆。
木帝回望无本路,簪花一拔记青阳。
颉之之诗一向风格清丽,时而柔靡藏娇,此次所用“簪花”代指新竹也算是另辟蹊径。
随后是云岫诗云:
花潜日暖薄衣裳,气透人慵往三觞。
翠竹风摇莺搭曲,节枝辗转破陈阳。
刚念完,心里一阵颤动,云岫诗内看似是对竹子的赞扬,最后收尾却另有深意,只是不知这破立陈旧的新竹是代己或是另有他意。不论如何,从此中所窥见的鸿鹄志气才该是云岫内心真正潜藏的吧。
也许,自己还未真正做到了解他。
辉澈之诗紧随其后:
朝台有露凝脂洗,满赋深情只空迎。
处地伤心君抱节,一枝一叶会相凭。
与云岫一样,辉澈也是有怀投笔,但少了些云岫的豪情阔达,多了些清新俊逸。
待听完前四人所作,刚写完时的满腔得意随之收敛,随后便轮到我处,暗地里心局促起。
只见暖曦一字一句认真念出:
风度三时探和风,香缠煮水道茶香。
琴钟浅唱园中闹,翠竹青苔漫上行。
最末则是画晴所作:
绿竹含柔巧作弯,新梢不解立高阳。
残红染洗娟娟净,败叶风卷细细香。
画晴视作就较为空虚,但语句雕琢也算工巧。
(注:因本人诗词能力有限,且一口气要写这么多首,只好全心顾及平仄押韵,诗句的技巧并非有评语那般好,只为情景需要所夸大,还请见谅。)
“这便是全部了,”暖曦将抄写完的本子一放,盈盈浅笑的看着面前的一众人等,“都为佳作,真难取舍。”
“虽说文无第一,但我看这高下还是有的,”泠约拿起本子再次翻看,“虽有不甘,但败于’节枝辗转破陈阳’上,倒是认的。”
“我也这般觉得,此次诗会当属云二哥的最佳。”我一旁附和道。
画晴随后点点头,“颃妹妹的虽说鲜明生动,但论气宇还要是二哥。”
辉澈点点头,面露赏识认可之情。
“承蒙大家厚爱,可我倒觉得颃妹妹的更优。”
“诶?”我诧异的看着云岫,他神色认真,不该是谦让。
听见我下意识发出的惊异声音,云岫目光微转直视着我,和缓的陈述,“妹妹所作不仅风格婉约还兼具爽朗豪放,上阙的结构也颇有新意。”
注视着云岫,见那随言语而扬起的嘴角,似一次次不经意的浅笑,而那被牵动扑腾的长睫,盈盈落落,如叶如蝶。
“云哥哥谬赞了,哪有你说得那般好。”
“我倒也更喜小妹的。”前边没言语的颉之开口道,“但二哥的也好,真难抉择。”
“倒也不差你这票。”泠约笑着,拾起桌上的笔,在收录诗后提上魁首:云岫。
随后,众人便各自玩闹说笑。
见着云岫一人坐于青石凳上,悠悠然地翻看诗册,便来到他身旁坐下。
“诗会虽未开几次,可次次都你夺魁。”话虽为调侃,但云岫所作诗词从不容人有怀疑。
“此话听来倒有些酸味。”
“毕竟也想当个魁首,胜你次。”
云岫合上诗册,看来,“那此后我可得当心了,免得让你超了去。且此次诗会,觉得你的更妙。”
“此话当真?”
“自然,未曾想多日不见,长进颇多。”
能得到云岫的赞赏,心花怒放,嘴角不自觉地大幅上扬,此刻外人看来定会觉得我夸张滑稽得很。
不知是我此刻表情太过昭彰还是其他,云岫也笑起,“你倒还是个不大的孩子。”未料想他会说这句,直视其,见他双眸明澈,如云似水,眼角上扬,如柳似月,不会儿,款款斯文的说:“若如此下去,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