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夫人看起来比之前更高兴,笑得如同花一样。杨雪依想,若是之前迎接自己入府的关夫人是胭脂粉铺里推荐新款脂粉的老板娘,如今就是包揽了全称夫人小姐生意的老板娘了,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雪姑娘!”看着杨雪依盯着自己瞧,关夫人笑得略微收敛了些,只是那话都让人觉得她遇到了喜事。
“这一罐陈皮,本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儿。只是这罐子,是我娘家的陶艺,只紧着自家人用。”关夫人似乎是在解释自己为何跟着玉如意来了。
“是么?那我回去可得好好瞧瞧。是吧,赵叔?”杨雪依此时,想事情都不能只想第一层,总觉得这关府的人,话里也很多关窍。
赵鹏知道杨雪依心中多少有些不忿,自己这一遭,虽然尽量不干涉,却也因着自己与关家的关系,让杨雪依的选择上少了些余地。雪丫头,怕是有些恼了。
“嗯嗯,这一罐陈皮,连罐子一起,都归你。”赵鹏笑笑,看到关夫人面上有些挂不住,知道关夫人怕是也瞧出来了。
“关夫人,我可是随您走了一遭才拿来这新奇玩意。可惜哦,我不够美,什么都没有。”玉如意有些酸酸的。
“都有都有,管家已经装了马车,待会儿直接就搬回去。怎么会没有如意你的呢?”关夫人笑笑,玉如意这一醋,反而给她解了围。
“听你赵叔说,过几日,你就要往北面去了。给你们装了些东西,路上也方便些。”关夫人似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行人一边往府门走去,一边听关夫人讲都给马车上装了些什么。
杨雪依听下来,知晓虽都是平常物件儿,怕是也不俗。只是这一罐陈皮,怕是另有玄机。
玉如意一路上都挽着关夫人的手,很是亲热,旁人若是看见,怕是以为玉如意是关夫人的亲生女儿。
一行四人看见满满当当的马车,才发现,关府竟然又送了一驾马车。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却宽敞得很。如今被各式匣子堆满了,也还能坐两人进去。隐隐瞧着,马车内里的纱,用的是如今少见的幻月,朦朦胧胧的,柔和不刺眼,却又映得马车里光亮得很。
玉如意欢呼一声,抱住了那马,杨雪依才发现,竟然是难见的黑灵。
黑灵马,通体发黑,隐隐透出紫光,远远看去又发灰,和普通马匹一样。却极通灵性,时日久了,比一般的老马识途更是可靠。黑灵马不常有,因其速度快、耐力佳,多为管家富贵所用。杨雪依曾经听闻,朝廷也想将黑灵马驯养为战马,可惜战场血腥,又是对阵杀敌,免不了将敌对一方的兵士撞下马,黑灵马却似乎不愿与同类为敌,在战场表现并不怎样,难以集体装备,也就作罢了。
心中知晓,这必是自己应了亲事,关府也拿出了诚意。如真的议亲,更不知礼重几何了。杨雪依从前听赵叔分析天下大势,曾说过,关府如今虽不是皇商之首,却屹立不倒,几百年历经了三朝,依然在皇商之列。虽比不上世家,却也差不了哪儿去,自有其穿家之道。
杨雪依向关夫人表示了谢意,便拿着陶罐坐了赵府的马车。玉如意满心欢喜,叽叽喳喳地讲着关夫人是如何热情,一路上对自己很好,问了很多赵府和杨雪依的事,对自己如何的关照。
看着玉如意的模样,杨雪依知道,怕是这趟北上望京,有趣得很。玉如意心思简单,一直养在赵府,人情世故不大通,关夫人明摆着打听自己的事,这丫头竟然还以为是关夫人热情,一股脑儿把能说的不能说的,怕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雪丫头,你跟如意先回去,这些个物件儿,你们看着办。我还有些事去办。”赵鹏没上马车,眼神在陶罐上转过去,与杨雪依心照不宣。
“好嘞!您放心,我们这就回去了。”杨雪依放下帘子,捧着陶罐的手又紧了紧。
杨雪依坐在赵府马车中,一时不语,听着后面那架马车的黑灵马,踢踏踢踏,杨雪依想起一则游记中的记载“南边奇闻轶事诸多,有马黑灵,通身乌,日下紫,日行千里,与主同心。”
印象中,写的是一名穷家子在京城附近的山野中发现了一匹受伤的黑马,每日相伴,农耕除草,不想有一日,遇上招募兵役,虽不在名册,却被强抓,多亏此马惊了官兵之马,带着穷家子一日行千里,竟到了当年一位亲王的封地。无意间此马一路疾行中,恰巧冲过了匪乱之地,亲王之女被随从扔上马背,穷家子心善,也就抱着那女子逃了出去。那黑马却甚是神奇,竟一路追着亲王府车队的马粪,找到了亲王府。
后来的事,佳人念恩,二人成亲。可不想,亲王利用这黑马,寻到了前往京城的山中新道,一朝造反,虽未成功,却使得天下大乱。穷小子早年也曾读书科考,祖上也是承蒙庇佑之家,知晓真相后,悲愤不已,投河自尽。第二天,那黑马便冲进了军营,向造反亲王示好,亲王兴奋,得此宝马,兴奋不已,策马围猎。不想,傍晚被发现连人带马溺水而亡。而那溺水的地方,正是穷家子投河之处。夫父皆丧,那小姐心痛至极,却也为那黑马造了坟冢,碑立“黑灵之墓”,便遣散军队,出家为尼,留下一句感叹“黑马通灵,使我无愧于父,无愧于夫。”一位兵士恰巧取了亲王女的贴身婢女,返乡耕种后,记录下此间诸事。自此,“黑灵”马闻名于天下。
如此黑灵,却成了驾车的马。杨雪依猜着,关老爷和关夫人即便要送自己礼物,也不至于如此隆重。怕还是跟关冬有关联。
玉如意看杨雪依不说话,便问她想些什么。听了这黑灵马的传记,竟然感动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