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孩子们瑟瑟缩缩地躬身站在主位前,不知今日为何这两位主子会找自己。连他们的父亲都不一定有机会见到他们呢,他们又何德何能?想来想去,想到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再如何,冲撞公子们,都是他们的错。
本该说话的人喝着茶,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宿淋瞅着,这是要她来接手呢。
她叫他们站起身,见他们仍是低头表示尊敬,开口道:“前几日夫人罚你们在雪中跪了一天,可有怨言?”
“是我们冒犯了公子们。”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说道。
“夫人这么做,一来是你们确实以下犯上,二来是告诉你们,这事便过去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怕你们以为之后不再有机会受到主子的派遣,因此来和你们说一声,正如夫人的惩罚所指,你们也不必担心此事。”宿淋细声安慰道。
夫人是不是有这个意思,他们不知道,但是现在至少他们之后不会受到惩戒,这才是重要的。长老坐在在这儿,为她的说法背书,比任何东西都有效。
“谢长老,谢夫人!”孩子们激动地行大礼,宿淋甚至听到了有人的啜泣声。
在这个等级极为严格的世界,一点错误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本来以为之后会被世家遗弃,如今又有了机会,怎么不令人激动?
宿淋说完,她转头看了看张禹恭,询问他有什么要说的。
张禹恭没有和他们说话,直接对站在门口没敢进来的张小五说:“叫外头的那几个进来。”
张小五“哦”了一声,灵活地移动自己胖乎乎的身体,跑去外头叫人了。
宿淋见他显然是没什么要对这群孩子说的,便对他们说:“这话和你们的爹娘说吧,回去好好休息,好好学本事,自然有你们出头的机会。”
“是。”几人站起身,再次躬身,退出了厅内。
“你对他们很在意?”张禹恭从以前便对她这种矛盾的特质很好奇,一方面她可以冷眼旁观身边人遭遇痛苦、离别,甚至死亡,另一方面,她却对不管是敌人还是友人都带有同情,她像是理解他们做出这些事情的心情,没了自己的成见,去尽力帮助别人。一面杀神,一面救世。
宿淋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话,不过天才的脑袋总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她不想为难自己,便实话实说道:“他们只是孩子,在爹娘被人贬低时,冲动行事,并非是什么大错。”
“正如你觉得平民也应当参与国政吗?”他想到了最近让贵族们头疼的新政,源头不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吗?
宿淋还以为他不会问自己呢,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能好好说明自己的理由:“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平民为何不可?至少要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证明自己。也如你所说的,贵族仍占有优势,家族熏陶,所学所见,都不同,这不是对贵族赶尽杀绝。”
他盯着她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走之前都安排好了是不是?”
不过是几句话,他居然就能猜到。宿淋马上闭上自己的嘴,她不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这人还会了解到什么,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好在张禹恭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转头看着那群小辈走了进来。
进来的都是张家血脉,有嫡系也有旁支,最近在张家的族学里读书,那日正巧到府里玩耍,没想到闹出这么一件事。他们惧怕的人很多,大多是张家的长辈,比如张老,比如张夫人,比如这位新任的张长老。
他们已经禁足几日了,没想到还来第二轮。
张禹恭任他们站在中间,对跟着走进来的张小五说:“你来说说,你的几个兄弟们做错了什么。”
张小五瘪瘪嘴,为什么好事轮不到他,得罪人的事情偏偏就是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他还是乖乖地回答:“身为张家人,不管是对贵族还是对平民,都应有礼。做事坦荡,不随便评价别人,因为张家人评语一出,可定那人终身。”
“对外人尚且如此,对张家仆人,更应知礼。”张禹恭放下茶杯,撩起眼皮,淡淡地说,“想来是长辈们太忙,没时间教导你们,才会让你们做出这么失礼的事。”
“长老,是我们做错了,求长老责罚。”他们都想哭了,他们真的知道错了,这几日被夫人禁足,又被家里的长辈教训了一顿,该打的也打了,现在又被长老出言批评,苦日子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