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有些怒容地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谢江月,她故意转过脸,看向窗外。她看到内官和宫女远远地站在台阶下,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的。
昭阳声音带着凄厉,说完而又呜咽不止。她拽着今上衣角,小声哭着央求他:“我知道钟平哥哥文韬武略皆在同龄之上,我也知道爹爹对他给予厚望,所以爹爹不想让他成为公主的驸马。可是爹爹,全天下读书人那么多,总有那么几个没有功名之心的,您就随便在其中给女儿找一个吧。”
按照祖制,公主的驸马就是陪着公主过日子的,锦衣玉食而不能有任何实权。
殿中其他人早已离开,只剩他们三个在。谢江月并没有拦着公主,她希望今上看在梨花带雨的女儿,可以心软同意她的要求。
今上看到女儿如此伤心,颇为动容。他蹲下来,把女儿扶起来,抱着她劝慰道:“夫妻相处不是读书品画,两个人若是心意相通,即使喜好不一样也没有关系的。而且你是公主,周家肯定会把你供着,周炜不通文墨,世人对读书之人皆仰望,你对他来讲就如天上的仙女,他定不敢伤你分毫。”
“可是爹爹,我想仰慕我的丈夫,不想被他仰望。”公主抽泣。
今上脸上有些烦躁,这个他最钟爱的女儿油盐不进。正在此时殿门被人推开,苗贤妃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她头发有些凌乱,有一副弱柳之态,嘴里一直念念重复着,“还请今上恕罪。”边说边拉着昭阳往外走。
今日长生殿燃的香是遗梦,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总个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谢江月非常不喜欢这种香,觉得此香会迷惑人的心智,可偏偏今上对此钟爱不已。
谢江月陪着没有任何表情的今上进了长生殿,他有些泄气,低声问道:“你也觉得朕给她选的夫婿不好?”
一面是今上最疼爱宝贝女儿,一面是今上想尽一切想要补偿的舅家。
谢江月不敢乱说,小心思量片刻,柔声道:“女子都是慕强的,自然希望自己的丈夫要比自己站的更高,看的更远。”
“是吗。”今上冷哼一声。
谢江月跪坐在地上,双拳在他腿上轻轻敲着,温言道:“自然是的。因为女子心里想让男子保护自己,想要依赖男子的。”
“那朕怎么没有瞧见你对朕有任何依赖之心呢。”
今上这句话如平地起雷,把谢江月的心里所有的防备击个粉碎。
她立刻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今上见她如此这般,心里生出一丝厌烦,冷笑两声,动手把帷帐打开,躺在床上。
她确实从未依赖过天家,甚至当心里生出那么一丝依赖之情的时候,她都会生生掐断。她想起两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初秋的晚上,她得知了孟无戎的死讯,她成为了今上的女人。
忽地今上把帷幔掀开,对着她吼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跪,就到床上跪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