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江受到的惊吓不小,情绪有些激动,满口的胡言乱语。
傅境泽看他这状态,也知道不能问出什么来,直接让医生给傅江注射了镇静剂。
倒是傅城,身上被捅了十几二十刀,除了血流得多一点,脸色难看一点,精神倒是很正常。
傅境泽拎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冷眼看着傅城,平静的眼神不见半点的担忧。
他翘着二郎腿,那悠闲的姿态,仿佛病床上躺着的不是他爹。
“听说你打算把区小苑送到我床上?”傅境泽问。
傅城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我是你爸,不是你的犯人。”
傅境泽眉头一挑,“看来那个手下说的是真的。”
傅城冷哼一声,撇开脸不看他。
傅境泽无所谓傅城的态度,自顾自的说道:“啧,虽然你是我爹,也做出一个能让我开心的决定,可是怎么办,我并不感谢你。”
傅城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给我滚出去!”
“行啊!”傅境泽还真站起来准备离开,“我去帮你把傅云臣叫来,相信他应该比我更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他可比我更想知道,您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一条小绵羊突然发狂的。”
如果只是想把她送上别的男人的床,区小苑应该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虽然没看见区小苑捅人的全过程,可给傅城做手术的医生却说了,区小苑捅的每一刀都巧妙的避开了人体的要害。
所以傅城虽受了伤,流了血,却根本就死不了。
这很明显的算计好的行为,除了蓄意报复,傅境泽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
可区小苑跟傅城无仇无怨,蓄意报复什么?
能让区小苑情绪激动的,只有跟傅云臣有关的事情。
难道……
傅境泽把刚打开的病房门又关上,回头看向身后病床上躺着的傅城。
“区小苑之所以会连捅你十八刀,该不会是知道了你当年做的那些事儿吧?”
傅城听傅境泽又提起往事,脸色更是难看。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的傅境泽才八岁,却对那件事记忆格外深刻。
以至于到现在,还要时不时的提起,冷嘲热讽他一番。
“你要我说几遍,我才是你爹!”
傅城被傅境泽气的吐血,“你现在是在审问犯人?”
傅境泽笑了,颀长的身躯靠在门后,双腿交叠,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傅城的眼神格外的讽刺。
“您这欲盖弥彰的反应,看来我说中了。”
傅境泽典型是在幸灾乐祸,“不过您这只老狐狸,怎么会被她找到破绽?”
傅城:……
谁他妈知道区小苑那个小婊砸是怎么知道的!
更让他觉得玄幻的是,她居然还知道他的计划。
他明明关起门来在跟傅江商量,结果计划还没实施就翻车,还被她捅了十几刀,真是越想越憋屈。
“您也不用觉得太委屈。”傅境泽并不是在安慰傅城,他恨不得把最锋利的刀子扎在他心窝子上那块最柔软的地方。
“毕竟那家酒店是傅云臣的产业,您也知道傅云臣跟我小叔一样,都是最好的黑客,在那屋子里装点什么小玩意儿,以您的程度,根本就不可能察觉。”
微顿,傅境泽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上敲了一下,“是了,你说我那个傻堂弟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当年他父母的那场车祸并不单纯了?”
傅城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色看上去又苍白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我亲爱的父亲,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装什么傻呢?”傅境泽哂笑,“我的意思,当然是傅云臣已经知道你这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大伯父,其实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是一个对他母亲有非分之想,猥亵不成,就逼她死的魔鬼?”
“我小婶可能到死都想不通,那辆车为什么刚好刹车失灵吧?”
如果不是车子刹车失灵,傅源也不会傻乎乎的冲上去拦。
傅源要是没傻乎乎的用肉体去挡那辆横冲直撞的车子,也不至于命丧当场。
他不犯傻,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死个老婆。
傅境泽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猩红的双眼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傅城,咬牙切齿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接下来的话。
“因为那辆车子,根本就是你给我母亲和我准备的!”
傅城不顾一身的伤痛,从床上跳起来,暴力的扯下输液架,朝着傅境泽狠狠地砸了过去。
“你这个不孝子!早知道就应该先弄死你!”
“哈!那还真是可惜了,你不但没弄死我,我还好好的活到了现在,还成了你唯一的继承人可以视线你这辈子都达不到的目标那种。不过我还真要感谢小婶,如果不是她慌不择路的把那辆有问题的车开了出去,恐怕现在我的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
不过你也不亏,小婶不是还顺带着帮你解决了最不受你控制的小叔?”
傅境泽看着掉落在脚边摔变形的输液架,一脚踩上去,发出金属被踩碎时的脆响。
不怪他跟傅城不亲近。
实在是他无法对一个想要自己命的人亲近起来。
哪怕那个人是他亲生父亲。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傅城的所作所为连畜生都不如。
就为了不支付离婚后的高额赡养费,他连亲生儿子都要杀。
“可惜,当时傅云臣不在车上,不然你可真是人生的赢家。”
傅境泽顿了顿,又自我修正道:“也不完全是,毕竟我妈和我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比起让你垂涎已久的小婶,我和我妈才是最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
“你给我闭嘴!”
傅城气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前的伤口因为用力,已经崩开。
鲜红的血液洇透敷料和绷带,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染上红色的印记。
“滚!”
傅境泽冷笑一声,正欲开口,身后的病房门突然有了细微的动静。
他退开一些,时刻保持着警惕,直到看清来人的脸,他突然笑了。
他看看傅云臣,又看看已经快要被气死的傅城,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那么我就如你所愿,我亲爱的父亲,儿子我圆润的滚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傅境泽笑着拍了拍傅云臣的肩膀,简直不要太痛快。
真他妈的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
傅境泽头也不回的走了,经过护士站的时候,还特别善良的跟值班护士交代了一句,一个小时之后进去病房抢救傅城。
甚至还说了,如果抢救不下来,直接送火葬场火化就行,不用给他打电话。
笑吟吟的说完这些不孝子才能说出来的话,傅境泽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现在要去见见区小苑。
不管傅云臣跟他怎么不对付,他还是要关心一下区小苑的。
病房里,傅境泽走后,傅云臣站在他之前站着的位置上,背抵在门上,双手插袋,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他俊朗的眉眼,视线紧盯着自己的脚尖。
傅城脱力的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说:“叫医生进来给我包扎。”
傅云臣不动,甚至还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到现在还想指使他?
也不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傅城见傅云臣没动,抓起床边的水杯朝他砸过来。
可因为刚做完手术,之前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傅城根本就没多大的力气,水杯脱手,在床边不远处掉落,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
傅云臣的视线缓缓的从脚尖移到地板上,又到满地的玻璃碴,最后才缓慢上移,落在傅城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傅城没好气的道:“傅境泽不孝顺就算了,你也打算背上不孝的罪名?”
傅云臣笑了,只是那笑容并不走心。
“你是不是弄错了?”傅云臣慢慢的把右手从裤袋里抽出来,他掌心还握着个黑乎乎的小物件。
右手握着那把黑色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举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病床上傅城露在外面的脚踝上。
“如果我叫了医生进来救了你的狗命,才是真的不孝吧。”
傅云臣说着,扣动扳机,只听biubiu两声,傅城的脚踝骨被打了个对穿。
血花四溅,给淡蓝色的窗帘染上了别致的花纹。
傅城疼的连喊都喊不出来。
傅云臣看着他满脸痛苦,嘴角噙着冷笑走到病床边,握着枪的手就垂在身体一侧,随时都能举起来瞄准傅城的眉心,给他致命一击。
“你动她了?”傅云臣问。
傅城疼的满脸冷汗,大脑已经被疼痛占据,却依然能够听懂傅云臣的问题。
他在问他,有没有碰过许琬凝他的母亲。
“碰了如何,没碰又如何?”傅城要紧牙关,并未回答傅云臣的问题。
横竖他今天都不会放过他,他说不说的还有意义?
“不如何。”
傅云臣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又抬起右手。
这一次,枪口瞄准的是傅城腿心的位置。
“傅云臣,你敢!”傅城顿时怕了。
他想要躲开傅云臣枪口,可浑身疼的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傅云臣视线从傅城胯间那二两肉上移到他脸上,嘴角噙着冷笑,反问:“我为什么不敢?”
话音落,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扣动扳机。
一颗子弹悄声无息的穿透床板,钉在床下的地板上。
傅城来不及发出痛苦的哀嚎,双眼瞪大,浑身抽搐,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被子上,渐渐的被鲜血染透。
傅云臣慢动作般拆掉消音器,将那把他父亲留下来的枪重新装回枪袋,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
傅城当年彭没碰过他母亲已经不重要了。
可有些东西,既然是罪恶的根源,那么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干脆就切了。
至于傅城的狗命,死了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反而便宜他。
只有让他活着,才能让他余生都活在煎熬里。
区小苑原本打算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的那些,无非是担心他再次被拉入痛苦的深渊当中。
他现在已经从傅境泽和傅城的对话中了解了全部,可内心却平静无比。
死者已矣,但活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他的现在和未来,只有三个字:区小苑。
他既不能让她担心,也不能让她跟他一起生活在这个满是阴谋算计,没有半点温情的家里。
傅城得到了他应有的教训,傅江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跟区小苑做了交易,现在已经被区小苑送走的傅恬和田静母女俩,他也不会放过。
该得到的惩罚,谁也逃不了。
人总得为他们的行为负责。
傅云臣离开医院,回酒店的路上,接到孟忍的电话,说是傅境泽被酒店拦在了大堂,问他怎么处理。
傅云臣只说了三个字:扔出去。
他现在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区小苑。
不管傅境泽对区小苑存了什么心思,从这一刻起,除了他,他不会让其他任何傅家人接近她半步。
回到房间时,区小苑丝毫没受到影响,还在睡着。
区小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飞机上。
私人飞机的大床特别柔软舒适,好像窗外的云朵,软绵绵的。
区小苑愣了一下,望窗外看了一眼,哦,今天阴天,没有太阳和软绵绵的云朵,只有雾蒙蒙的一片。
傅云臣就坐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一本空姐准备的杂志,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清冷禁欲的男人身上平添了一丝衣冠禽兽的味道。
区小苑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勾了勾他挽至手肘处的衬衣衣袖。
他又穿了白衬衣。
虽然穿一身黑的他看上去特别的冷酷,特别的有男人味,但区小苑还是喜欢他穿白衬衣。
三十几岁的老男人,看上去就像邻家大男孩,少了些成熟男人的沉稳,多了些属于少年的青涩。
感觉到手臂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上,傅云臣的视线从书上移到她脸上。
“醒了?”傅云臣放下手中的杂志,把区小苑从温暖的被窝里捞出来。
区小苑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手指把他的眼镜拉下来,又推回去,玩的特别开心。
“没有,我在梦游。”区小苑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傅云臣低着头看她笑。
区小苑干脆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扔到边上,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眼睛上,不许他看着自己。
傅云臣握着她的手到唇边亲了亲,“饿不饿?”
区小苑点点头,“有点。”
“那就起来吃东西。”
傅云臣说着,把区小苑抱起来塞进洗手间。
区小苑吃饱喝足,才想起来问他他们现在去哪儿。
明明睡前还被他按在酒店的床上这样那样,醒来却已经在云端,像是做梦。
“回家。”傅云臣给她剥了个橘子。
区小苑嘴里叼着的橘子瓣儿还有半截露在外面,她愣了一下,“回家?”
傅云臣:“嗯,你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