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刚成蹊跟我说,我出去的这阵子,邻足公子派人来传话,让我立刻到丰州去,我怕你身子吃不消呢。”
幸梄一听,抓住了幸颜话中的重点,狐疑:“丰州?那沈笙的事儿该如何?”
幸颜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去红杏楼的事必然瞒不住,便如实道:“之前的钱县令已被罢免,丘镇县令职位暂缺,夏子安大人还在丘镇县衙中。我手中已有证物,成蹊说,只要将证物交于他,他自会交给夏子安大人翻案。”
“什么?你……”幸梄这一口气没提起来,咳了好几声。“咳咳咳,好啊,幸颜,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还是骗我?”
幸颜见状连忙上前去想去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不料却被幸梄毫不留情的推开。
“你别动我!”幸梄鼓着一肚子气,因身上的伤无法发作。他不理解,幸颜为什么要单独去做这么危险的的事儿。她要帮仇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敢骗他!
幸颜知道他在气头上,自然不会恼怒,依旧耐心解释:“阿九!胡帮的一众手下都被判了株连九族的大罪!三日后,一连上百人都会被斩首!若我尽早不救他们,就会被无辜牵连了。”
“我不想与你说就怕你不让我去,但是我不得不去,为了沈笙,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更是为了揭露胡银一家人勾结外族的真面目!”幸颜越说越有力,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已是双眉紧蹙,淡唇紧抿,坚定不已。
幸梄看着她的这副神情,脸色回暖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你就不能如实告诉我吗?我气不过你骗我!如果你今晚出什么事,我还在这床上傻乎乎的等你回来,你知不知道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相依为命,只有彼此了。”
“我当然知道了!”幸颜立刻应声。“这次真的是无奈之举!但是我敢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幸梄见状是有气也出不了了,毕竟他了解幸颜的性子,这股子劲儿就是泡了水的麻绳,拧不动也扯不断。于是他也不想再发作,沉了口气,继续问别的事儿来:“那你是怎么找到那些证物的。”
“说起这个,还得感谢师伯……”这话说的又长又轻,幸颜眉宇也间蓦地多了几分忧愁。
“穆轻凤将密道设在了地下,那里漆黑无比,若无火光根本无法进入,当时我身无旁物。就算是用火把,若有木渣遗漏,很容易被穆轻凤察觉,到时候穆轻凤肯定又会想许多法子来应对我们,要扳倒她,必定得出其不意才行!”
“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唉,阿九,所以师伯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记在心上,又怎会知道呢?”幸颜抱怨。“你忘了师伯送我们俩的双生石了吗!”
幸梄一愣,恍然大悟。
那日他们年满三岁,余心赠予了他们这世上最珍贵的奇宝。
那是双生石——鲲石与鹏石。
据说双生石源于嘉佑年间的一次夜间星陨,半颗坠于九州,另一半落在了巾牧,被天下第一巧匠鲁桑所得。
而这两颗陨石之间像是有肉眼看不见的联系,落在了九州的那颗,居然被倒卖辗转,也落到了鲁桑手中。鲁桑当即将此罕物打造成了后来名扬天下的——双生石。
这双生石一分为二,如孩童手掌大小。內为碧色外为黑赤。迎着光才能将其中的精巧端详清楚,它上面一半刻鹏,一半雕鲲。鲲喻土地海洋,鹏意九重天际。”
若将两半合一,便可接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圆,意为“万物有源”。
其间,鹏喙衔鲲尾,鲲牙咬鹏足,暗指其相生相克,不双生则同歿,堪称稀世珍宝。当年,巾牧人就是用这双生石,将夏州牧刘勤收买,得了那夏州十城。
曾几何时,余心的话还句句在耳,而面前的这个幸梄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句话“颜儿为女,是该带鲲,阿九是男,便携鹏,你二人当互帮互助,不双生,则同歿”。
“师伯还说,这双生石,日光出来时可以吸收日光,到了晚上又将吸收的日光放出来,用以照明,是有‘夜明珠’的大用处!”
幸梄一听恍若大悟,“是也是也”的长哼了几句,说道:“这大冬天的衣服总是套这么厚,这石头我都揣怀中的,也瞧不着它发光,就给忘了”
幸颜白了幸梄一眼,继续道:“不过光有鲲石也不够,那底下错综复杂,记下路废了点功夫,还好成澜姐她拖了好些时间予我,让我能够到那个隐秘的三层,找到这些!”
幸颜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封信来。
“我只拿了几封,今年五月以来,穆轻凤都会与巾牧人以书信往来,到了七八月更甚。我便从中各抽了两封。这样她再谨慎也不容易发现。最重要的是,我还在那里看到了很多沈笙的笔墨!”
幸颜说到这兴奋之色难掩,因她确实将沈笙的安危放在了心上。
“你说一个人没事儿收集别人的字迹干什么呢?沈笙的字儿也不算漂亮。所以她一定是在临摹沈笙的字迹,这样沈笙的嫌疑便可洗脱了!”她激动道。
“好了好了!”幸梄摆了摆手示意她镇定些。听了她的一车话,他已然发现漏洞,便泼冷水:“你拿了穆轻凤与巾牧人的书信又有什么屁用?里边若是没有他们明确勾结的证据,也是白忙活。”
幸颜听了他的话虽平静了许多但却未因此失意,只听她轻轻地唤了一句:“阿九。”
幸梄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你忘了我能“一目十行,过目难忘”了吗?我虽没有将那些信都看了遍,但这四封已然足够,且其中三封来自巾牧人,一封为穆轻凤,我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幸梄一惊,说道:“什么,你也要学穆轻凤写字?”
幸颜点头。“既然她如此心狠手辣,也别怪我替天行道。毕竟她犯的罪,可比诬陷给沈笙的重多了!”
“那是什么?”
“朝贡贸易。”幸颜十分确定。
“大新与巾牧虽然开放互市,但不过是民间贸易交易。自夏州一战,两国剑拔弩张,但许多巾牧商人还想如从前一样,冒充朝贡者,进行“进贡”与“赏赐”的交换之举。”
“这种交换并非是公平的!汉人向来奢侈。对丝绸衣帛,玉器金银精益求精,这些赏赐比起巾牧人的进贡,更有价值。若不赏,易起事端,若赏,真乃吃了个哑巴亏,在如今情势下,更是折辱了自身!”
幸梄听后不禁感叹:“这些巾牧人真是可恨,可惜现在九州四分五裂,恐怕还没等巾牧人入了边门,大新国就自己先瓦解了!”
“这就是沈笙想的!”幸颜突然扬声,像是在为沈笙正名:“丘镇及盘江,乃辐辏水陆,一直以来,都是她带领胡帮看管通商口岸,她不愿与巾牧人勾结,并且私下严控巾牧进口商品之数,穆轻凤这才奸计不得施,陷害沈笙。”
听到这里时,幸梄早已不计前嫌,叮嘱幸颜一定勿要手下留情,将物证细心交于成蹊,为沈笙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