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墨的视线落在桌案花瓶里的娇俏山茶花上。
这个时节,樱花已经败了,只有艳艳山茶还在开。
【赵墨,昨日丽夫人病逝了,我瞧见余翘了,她伤心的哭成了一个泪人,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下子直咳血晕过去了,赵墨,她好可怜呀。】
这是余青灵和他说过的话。
余翘的身体自幼不好,而其生母丽夫人早已病逝,也不会有假。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墨眼底情绪隐隐波动,喉咙滚动了一下,微阖上眼眸,深长的睫羽在下睑投下阴影,稍显孤寂。
魏都一别已有三年余,她的一颦一笑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他不敢思,也不敢念。
赵墨手指落在奏章一角紧捏、又松开。
楚上原觑一眼王上神色,冷汗涔涔,以为赵墨因为魏公主一事而动怒。
“臣立刻遣人使魏,细查一番。”楚上原连忙道。
“不必。魏王把人以公主之尊送来,越国以公主之礼待之。”
楚上原松了一口气。
各国联姻,重在联姻二字,而不在公主,宗室女和臣女加封,远嫁他国的例子不在少数。
赵墨按下手中奏章,神情恢复如常,脊背往后一靠,捏了捏额角吩咐道:“叫魏成驰来。”
比起女人,赵墨对这位即将效命越国的将军兴趣更大些。那魏公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与他无甚干系。
“诺。”楚上原应声,顿了顿,又问:“魏公主已在华阳台,王上可召人入殿?”
他怕王上真的下旨把魏公主赐给了魏成驰,日后会后悔。
君王金口玉言,不能更改。
那魏公主乃绝世佳人,貌若神女,王上年少,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等见上一面,或许会改变主意呢。
-
彼时。
平云山驿馆和芳华馆的动静,一丝不落地传到了挽风台。
这里住着越太后,吕双。
按照越国礼法,太后在先王驾薨之后应当住在王宫里的长乐宫。
若是新王年幼未及冠,太后还可暂行王权代理朝政。
然而公子墨平定内乱后,将登基大典与加冠大典同时举行,直接亲理朝政。
越太后感慨墨儿已成人,不需要她这个母后辅佐,自请到高泉离宫清净一番。
三十余岁的妇人斜卧在榻上,手里握一卷书在读,乌发高鬓,华钗锦服。
令人惊讶的是她鬓角竟然能隐隐地瞧见几分白霜,就连眼尾处都有了细小皱纹,全然不像三十出头。
“王上不曾召见齐蜀郑三国使臣,目前还滞留在驿馆,方才入住芳华馆的是魏公主。护送她来越的使臣乃是魏国大司……”
小画话音一顿,恍然想起月前之时魏成驰已经被魏王贬斥,夺去了大司马之位,便马上改口道:“……是昌安君魏成驰。”
郑生郎,魏得将,齐国哪怕三岁小儿,也知杀神魏成驰。
那魏成驰就像和齐国有血海深仇似的,追着齐国猛打,如恶狼扑食,不肯松口。
果不其然,太后翻书的动作一顿,“魏成驰?”
“是。”
太后眼底光色幽幽,良久,长叹一声,又笑道:“魏王竟如此看重魏公主。”
“可不是,奴婢刚才瞧着,魏公主的卫队有三百人,随从侍女也有数百人,听人说,国都外还驻扎着她的一千二百卫队。”
“当年嫡姐嫁到越国,父王给了五百人卫队,一百随从,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陪媵,什么都没有。”太后感概。
“太后……”
“罢了。”太后合上书本,微微抬了手臂要起身,小画连忙上去搀扶。
须臾,她听见太后吩咐,“魏公主与王上不日大婚,也是我的儿媳,你命人去请魏公主,就说本后三日后在挽风台为她设宴,接风洗尘。”
说话间,太后已经走到了窗边。
她推开窗子,瞧着外面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灿色光线在打在妇人身上,仿佛一瞬间年轻好几岁。
“王上到底年少啊……”
太后一双眸子极尽温柔,轻叹一声,像是关切之极,“将齐蜀郑三国公主如此扔在驿馆,有失我大越风度。”
“来人,把南面的三座楼阁收拾出来,再带着本后旨意,去驿馆一趟,将三国公主接过来。”
小画一愣,“太后不是说不插手……”
她顿了顿,
“……国事了吗?”
太后睨她,淡淡一笑,“来者是客,热闹一番,与国事何干。”
小画不敢置喙,点头应下:“诺。”
她匆匆打开帘子走到外间,一面吩咐人去驿馆请三国公主,一面吩咐人去打扫南面的三座楼阁,然后转身去了后殿,吩咐小厨房准备三日后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