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邦高声:“请太子宣刑——”
慕容野接过竹简,展开看了两眼。
负夏各族大多数人没见过他,更不了解他,见他年轻,好几个氏族高喊冤枉,撕心裂肺得仿佛真是冤假错案。
慕容野一瞥台下,不语。
法场上,满身是血的慕容驳见机大骂:“慕容野,你德不配位,强夺我家封地,民都不服你!”
远处,有人骑马来了。
慕容野展开竹简:“上述案犯,人证物证俱在,依据负夏新法,判——斩首之刑!”
李定邦双目如炬:“刀斧手就位——”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来人翻身下马,跌跌撞撞想冲进法场,被士兵拦住。
“放开我!殿下——刀下留人!慕容驳不能杀,不能杀啊!”田司寇跑得冠服凌乱,拼死阻拦。
他身后还有一人,没他那么着急,连下马的动作都是慢腾腾的。
是丞相李绰。
慕容野似乎早料到两人会来,一抬手,让士兵放他们进来。
慕容驳见到田本,大骂道:“你个狗杂碎,怎么现在才来!”
田司寇急忙冲上高台,举着悼公手令:“殿下,君上有令,慕容驳不能斩!”
起先,朝中没有人认为,太子会真的斩了慕容驳。
毕竟公子宁身份、地位、权势在那,就是悼公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可是太子关押慕容驳几天几夜,一丝消息都没漏出来。
直到今天早上才露出口风,斩他,并且是亲自监斩!
濮阳顿时乱了!
公子宁进宫,半求情半威胁让悼公下令,不许斩他儿子!
慕容野看向田本:“案犯慕容驳,指使曹海等六人,滥杀桑村良民三人,又亲自带人,屠杀西围里良民九人。”
“接着,授意手下恶意挑拨,致使桑村李氏,与负夏孟、罗、曹等十三族械斗,死伤五百余众!”
“田司寇告诉孤,他犯了律法,为何不能杀?”
时月望着高台,大风吹动慕容野雪白色的衣袍,烈烈作响。
他的声音很坚定,很清晰,隐隐含着怒气。
这些话不止说给田本听,还说给两地百姓,说给所有还沉睡在梦里的贵族们听。
田本被太子的眼神逼退了一步,李绰扶了他一下,却没有为田本开口的意思。
田本想起临来时,老师公子宁对他说的话——「太子不会被你的三言两语轻易吓退,必要时,你要拿新法的连坐法,来迫他低头!」
田本心一狠,说:“下官记得,负夏新法中,有一则连坐法——
“殿下身为负夏新主,治下……治下发生如此惨案,难道就没有一丝责任?”
田本一言发出,举众哗然!
李绰大惊失色:“田本!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天下哪有指责储君的臣子?
本就积怨已久的民众大喊:“田大人说的对!若说有责任,太子难道就没责任吗?”
“对!是你没有教化好我们,是十个里正没有以身作则,才酿成惨案!”
“田大人说的对!释放我们的家人!”
“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李锦乐气得破口大骂:“这帮愚民!”
田本挑拨之意明显,就是为了保住慕容驳,这帮愚民居然跟着骚动,难道他们每个人都能求来悼公的手令吗?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愚民!
时月没应他,李锦乐转头,看见她呆呆地望着高台。
“月妹,你怎么了?”李锦乐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二哥,你觉得他……会怎么解这局?”时月转头问。
李锦乐当真思考起来——放慕容驳吧,别的犯人是不是也要放?
不放吧,一是悼公不让杀,二是民众在指责他执法者不能自罚,哪怕今天杀了慕容驳,也会给人落下口实,不利日后新法执行。
慕容野进退两难。
“二哥觉得他进退两难。”
李锦乐摇头,忽然暴躁:“要是我,谁敢多废话一句,就砍了他的头!”
时月转回去,望着高处:“不,他有法子解的,看他想不想得到了。”
舆论沸腾,民众在有心人煽动下,纷纷挤开士兵,冲进法场!
一部分想趁乱放了人犯,一部分逼着高台,要太子给个说法。
“哈哈哈哈哈!”慕容驳放肆大笑。
“我早说过,慕容野,你杀不了我!”
慕容野敛眸,不慌不忙:“交代?”
田本脸色一变。
慕容野拿起案上一卷新法,扬手丢到李绰怀里。
接着,他开始脱衣服。
“连坐者,按律应罚鞭刑五十。”
“!!”
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褪下上衣,露出线条结实的上身。
“劳烦田司寇执刑,丞相替孤数着。”
“这五十鞭,一鞭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