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闻言一惊,看了看顾砚清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说笑,思索了片刻试探地问道:“世子爷这是……?” 顾砚清笑道:“东渡人敢插手我大庆的事,无非是觉得我们离不开他们的深海铁矿。他们这几年把持着东部海域,就有些有肆无恐了。”可是他们懂,那只是大庆懒得搭理罢了,深海铁矿虽盈利巨大,但开采困难,每一批运售到大庆的铁矿都是用大量东渡采矿人的性命换来的。可是东渡掌权人早已被这天大的利益迷晕了眼。 “他们乐得用命换金钱,我们为什么不满足?”顾砚清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颗刻着貔貅的玉珠,将盒子交给方进,“你选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去瀚海国都城,找竹心居的顾德掌柜,让他以瀚海国的名义向东渡国采购深海铁矿。” 方进接过盒子,将玉珠放在手心细细赏看,只见玉珠只有大拇指大小,上面的貔貅却刻地栩栩如生,放在阳光下一照,水润通透,不得不赞一声‘好一块稀世宝玉’。 仔细将玉珠放回盒子内,方进道:“若是以瀚海国的名义,穆家皇室怕是不会允许吧?” 顾砚清摇头道:“穆小皇帝当然不会同意,但是我们不是与他合作。” “那与谁合作?小皇帝年幼,但生母熙太后娘家有力,一手把持朝堂,别人怕是没这个胆子和能力。” “小皇帝的四叔恪亲王当年是老皇帝最喜欢的儿子,本是皇位最可能的继承人,后因海难流落在外三年,没赶得上老皇帝驾崩,因此错失皇位,”顾砚清讽刺一笑,“倒让他的二哥捡了个便宜。”那所谓海难也未免太凑巧了些。 方进沉声道:“怎么可能这么巧就遇上海难了呢。” 顾砚清轻笑:“方叔通透。恪亲王对此事耿耿于怀,暗中一直默默筹备,只等时机成熟就逼宫夺位。谁曾想,新皇帝做了没几日就得了急症,不出五日就一命呜呼了。” 方进抚掌大笑:“这倒省了他报仇的力气。” 顾砚清垂眸浅笑,继续说道:“虽省了力气,但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熙族势强,迅速扶持小皇帝即位。恪亲王羽翼未丰,朝堂又被后党把持,如今他也有些焦头烂额。” “他私底下养了一批军队,武器装甲需大量深海铁矿打造,两月前已经和东渡那边连成了暗线。我的火卫凑巧截到了他们来往的一封信件。”阳光照在葡萄架上,隐隐绰绰,阴影打在少年的脸上,有种沉郁的味道,“我想恪亲王应该不会介意搭我们一程的。” 方进愣了愣神,片刻后回神道:“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不过需做的谨慎些。”毕竟插手别国朝堂,一不小心就要引起两国争端。“不知世子爷打算购买多少铁矿?铁矿又要运往何处?” “八十万吨!”顾砚清比了个八字。 方进吸了一口冷气:“八、八十万吨?!” “没错,八十万吨。”顾砚清笑得无辜,“东渡人不是闲得慌么,本世子给他们找点事儿做。而且八十万吨铁矿让他们在半年内交付。” 方进被顾砚清笑得冷汗直冒,说话都有些哆嗦:“八十万吨这么大的数量,东渡人就是把门口这一片海底挖穿了也不定能挖得出来啊。”东渡人说是把控东海,其实不过是把控着家门口这一片海域罢了。 “这就不是咱们的事儿了,咱们只管给钱收矿。况且门口挖不出,就走远一些嘛。东海那么大,还怕挖不出八十万吨的矿来?” 方进在心里默默给东渡人点了一只蜡,得罪世子爷果然没有好下场。 (东渡人:……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他态度不由得比之前更恭谨了些:“世子爷您就要购八十万吨铁矿,再加上要提供给大庆、瀚海和恪亲王的。这批矿挖完,东渡人都得死的差不多了。” 顾砚清笑着摇头:“东渡掌权人,虽然利欲熏心,但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那世子为何还要……?”方进想不通,下一个猎物不会上钩的套有何用。 顾砚清笑,方叔在战场上杀敌是个好手,但谋略却有些不足。 “我购买铁矿,一来是我确实需要,二来也是为了给东渡人找点麻烦。大庆国的货今年已经交付过;恪亲王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跟我争抢;而瀚海国今年定的量并不多。我下的订单数量大,要的又急,东渡必定会先紧着给我。” “那属下该做些什么,请世子爷明示。”方进自知不懂这些弯弯道道的,直接坦白还省些事。 “你跟顾德以瀚海国的名义去购买铁矿,但必须与东渡人签订协议,半年内需交足数量,此外每月要去收取一次,一手交矿一手交钱。东渡人一定很乐意签这个协议。”顾砚清阴阴一笑。 “若东渡人发现不对,反悔了怎么办?”方进摸摸后脑勺。 顾砚清嗤笑一声,道:“有这么大一块肉放在面前,东渡人忍不住不吃,上头的人不知道下头的情况,只会兴高采烈地让下头的人加紧开矿,挖矿虽有风险,但工钱极高,即便出了意外,家里人拿着钱也有了保障,去挖矿的人只会源源不断。咱们一月收一次,等他们发现不对,我收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不要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损失。”眼中笑意流转,“可东渡就不一定了,等他们发现情况不对,东渡的青壮年估计都已经死了一大半了。”再加上小人当道,被其它国家吞并不过是早晚的事,乞丐出身的一群佞臣罢了,终究见识浅薄难成大事。 方进对顾砚清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世子爷神机妙算,堪比刘伯温。” 很巧,大庆国也有个刘基刘伯温,乃有名的大庆开国元勋,以运筹帷幄神机妙算闻名,其生平都与明朝的那个刘伯温相似,所以说三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个同名同姓同经历的人实在不算稀奇。 顾砚清谦虚笑道:“方叔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