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公主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抬首看看认真的长孙依依,忽然问道:“长孙郡主,你以前好像不太喜欢我。” 残月公主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一点也不避讳,长孙依依愣了愣,诚实地回答道:“是。是因为我心仪望舒公子,而他与你亲厚,我心里不服,便处处都想为难你,让你难堪,自己才痛快。让你受委屈了,抱歉。” 长孙懿德见两人坦诚相待,欣慰地笑了。残月公主依旧疑惑,接着问:“那怎么现在你就愿意与我亲厚了呢?” “是因为我心仪望舒公子。”长孙依依道。 残月公主听得一头雾水,长孙依依笑着接着道:“而且我也真正想明白了。真正的爱情,应该爱屋及乌,珍重他所珍惜的,敬重他所尊重的,保护他想要维护的,最终成为他眼中最好的那个人,而不是一味地嫉妒抱怨。” 长孙懿德听到这儿,有些感慨地伸手拍拍长孙依依:“你能这么想那才好。”长孙依依也朝长孙懿德笑了笑。 残月公主反而蹙眉道:“爱情?爱情又是什么?” 长孙依依见残月公主这么问,她自己也害羞了,抿着嘴低首绣花。反而是长孙懿德开口道:“爱情啊,就是冬日的暖炉夏日的风,秋日的麦田春日的花,是嘴角的和煦和眉眼的温柔。” “啊?”残月公主更糊涂了,“这又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孙懿德面上是幸福的笑容:“就是有一个人,让你愿意温柔相待,牵肠挂肚,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残月公主忽然想起来顾思齐和慕容英来退婚时说的话,好像和长孙懿德说得不谋而合,原来这就是爱情么?“还是不懂。”残月公主果断摇首,人族和海族的这些个拐弯抹角的感情。 长孙依依忍不住笑了,也着实是想打探一下残月公主对姬望舒的意思:“你就没有一个让你忍不住想要亲近的人,呆在一起怎么都不会腻,多看你一眼多跟你说一句话都能让你面红心热的人?” 残月公主瞪大了眼睛:“面红心热,这是生病了罢。” 残月公主这话把长孙依依气得够呛,长孙懿德笑道:“总有一日,残月也会遇到那个让你牵挂的人,那个温柔宠爱你的人,那个一离开你你就会忍不住为他担心,跟你见面就不想分开的人。” 残月公主想了想,那个被自己退了婚的顾思齐的确不是这样的人,刚离开神域时遇到坎坷,倒是很思念哲成太子,想想哲成太子也从不吝啬地宠爱她。至于刚遇到的姬望舒嘛,对自己倒是也很好,可又没分开过,怎么能确认会不会牵肠挂肚呢? 长孙依依看着残月公主绞尽脑汁地想就乐了,拍了一下残月公主:“发什么呆呢,赶紧绣!你看阿姐一副苍龙出云都快绣完了,你连个花瓣都没绣好。” “哦。”残月公主扁扁嘴继续绣。 “残月。”有到了要进宫的日子,长孙依依刚用过早膳便来了棠梨院,遍寻都寻不见残月公主,于是问豆蔻道:“你们姑娘呢?不是今儿要去王后娘娘那儿么?” 豆蔻忙回道:“公子说城防的事让姑娘跟着去看一眼,一会儿就回来,要不郡主先稍候?” “哦,那本郡主先随便转转。”长孙依依冲豆蔻点点头,就在外殿里随便转悠着,看着窗台的几盆小苍兰就有些黯然神伤,难道自己就应该这么放手让他们双宿双飞么,她不甘心。想到前几日跟残月公主的谈话,看来残月公主还不明白姬望舒的心意,长孙依依不禁放心了些,至少自己还不是全无机会。 长孙依依逛到桌案前,看了眼文房四宝,发现屋内全无女子应该有的绣绷绣架,于是回头对豆蔻道:“改日本郡主送残月一架绣架,你到时候放到桌案旁边,还有一尊寿山石摆件,王后娘娘前几日刚赏的,我屋里摆不开了,也让人给你们送来你给她摆在桌边。女孩子房里怎么这么能冷冷清清的,还是应该摆些摆件的。” “是,奴婢替姑娘谢过郡主。”豆蔻非常欣喜,竟然不知道长孙依依现下与残月公主这么亲厚了。 长孙依依冷着脸教育豆蔻:“残月也已经封了郡主有了封邑,日后人前要改口叫郡主,不得怠慢了。” “是。”豆蔻忙颔首领命。 长孙依依做到桌案前翻看着残月公主桌上的一摞图纸,她好像是在画着什么,每张旁边都有一段批注,长孙依依念过两年书,是识得字的,可她越看脸越冷,这些图纸上的字并不是中土人族的文字,格外复杂晦涩,她看不懂,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字。长孙依依忽然就冷着脸拿着这一摞图纸一语不发地走出棠梨院,豆蔻拦都拦不住,只见她往御龙殿的方向去了。 “王上,长孙郡主在外面求见。”婢女轻手轻脚地推开御龙殿的门进来禀报。 姬秉德正在批阅奏章,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心想着长孙依依从来没到御龙殿来过,看样子是有其他的事儿,抬抬手道:“叫她进来罢。” 长孙依依进殿后匆忙行礼,姬秉德抬首看了她一眼,笑道:“依依怎么有空过来,是你阿姐有什么事让你来找寡人?” 长孙依依神色严肃地直接上前把一摞图纸交给姬秉德,姬秉德不解,先放下朱笔收好奏章,才接过来长孙依依的东西,一张一张翻看:“这是什么?是谁画的图?好像不是人族的文字罢。” “此事非同小可,依依只能先来找王上了。”长孙依依神情严肃。 姬秉德仔细看着这一堆图纸,看着长孙依依道:“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长孙依依行了个礼道:“王上恕罪,这些图纸是依依从棠梨宫残月的住处拿过来的。依依今日去棠梨院请残月和依依一齐往阿姐那儿去,残月不在住处,与望舒公子去城防议事了,依依在残月的桌案上看见了这些图纸。见上面的画的颇为诡异,还写着外族的文字,事关重大,不得不先来禀报王上了。” 姬秉德看着这些文字也渐渐面色凝重了,他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也说不出为什么眼熟。长孙依依接着道:“依依这次真的不是无理取闹,只是谨慎起见,为了王上和整个人族的安危着想。” “此话怎讲?”姬秉德虽然已经把长孙依依想说的猜着了六七分,但他还是想听长孙依依说完。 长孙依依继续道:“依依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早先残月就遇见过望舒公子,还好心赠药,然后没过几日她就受伤倒在路上被公子救起来了。要说这些都是巧合,依依觉得倒是也可信,可谁能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居然在自己一个人在前线行走,而且精通兵法,功夫也不错,倒是针黹绣工一点都不通。现在还写出了并非人族的文字,残月的身份就非常可疑了。若她真的是魔族派来的卧底,有意接近望舒公子和王上以求窥探军策甚至是刺杀王上和公子,那就太危险了。” 姬秉德也早就想到了,长孙依依又想了想道:“残月跟望舒公子说她是西边部落来的人,可王上看残月的气度,若说她不是贵族宗女,王上也不信罢。可残月来了行宫也有十多日了,西边从来没有人来寻过,贵族之女失踪了,他们怎么可能不派人来寻呢?” 姬秉德垂首不语,继续翻看着从残月公主那儿拿过来的图纸,长孙依依又添了把火:“何况残月现在已经接触到很多军事机密和家国大事了,一旦她与外敌通信,恐怕前线就更危险了。所以这件事,王上还是要早点防范啊。” 姬秉德又静默了一会儿,长孙依依立在一旁安静候着,姬秉德微微蹙眉吩咐门口的侍卫:“来人,去请望舒公子速来一趟。”长孙依依听到姬秉德这么下旨,也松了一口气微微翘起嘴角。 这时姬望舒刚和残月公主从城防议事回来,还没等到棠梨院呢,姬秉德派来的侍卫就先拦下了姬望舒,姬望舒认得是姬秉德的人,忙问道:“王上让你来的?有何要事?” 侍卫行礼道:“王上请公子去一趟御龙殿。” 姬望舒点点头先看向残月公主,残月公主早就明白了,说道:“你赶紧去,我也得赶紧回去,今天要去王后娘娘那儿,说不定长孙郡主早就等着了。” “好。”姬望舒跟着侍卫去了,残月公主也回了棠梨院。 豆蔻早就在候着了,见残月公主忙迎出来,残月公主问道:“长孙郡主没来么?没来我去找她得了。” 豆蔻忙道:“长孙郡主来过了。” “啊,”残月公主忙进殿,却没见到人影,“哪儿呢?” 豆蔻忙追进来接着道:“是来过了,又走了。” “啊,走啦?”残月公主点点头,“那肯定是等不及先去王后娘娘宫里了,我也赶紧过去,别让王后娘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