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之上,尊卑礼仪也是一样不少,姬秉德,长孙懿德,姬望舒和长孙依依依次入座安席,姬望舒拉着残月公主同席而坐,就坐在长孙依依的对面。残月公主打量着长孙依依的神情,不过前后一盏茶的功夫,长孙依依倒是像换了个人似的,面色平和像是之前的冲突都没有发生过,面对着残月公主居然也和颜悦色的。可眼尖的残月公主依旧能够发觉,长孙依依目光中锐利的棱角丝毫没有减少,昭示着她依旧是个依旧骄傲任性的郡主。 姬秉德挥挥手说了声“开席”,便有婢女端着菜肴鱼贯而入,依次摆上各人的坐席,旁边伺候的婢女也依次给各位斟酒。姬秉德端起鎏金浮雕的酒盅,闻了闻便朝姬姬望舒笑道:“三十年的女儿红,望舒你今日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姬望舒也笑道:“替残月置席宴请长孙郡主,自然也不能亏待了王兄和王嫂这两个陪客。” 姬秉德开怀大笑,举杯道:“那寡人就先与众位共饮此杯,望此后,年年岁岁,如同此酒,情深意浓。” 残月公主以前在神族时也从未出来应酬过,她便依着众人的模样一齐满饮此杯,人族的佳酿浓厚,一下子呛到嗓鼻,让残月公主咳嗽起来。姬望舒忙给残月公主端了杯清茶,顺带吩咐在一旁伺候的豆蔻:“给你们姑娘换今年新酿的橙酒。” 长孙懿德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感慨,眉目含情地看向姬秉德道:“臣妾还记得以前臣妾也不善饮,王上也会给臣妾换成新酿的橙酒。” 姬秉德颔首笑道:“是啊,转眼间,你现在的酒量都快要赶上寡人了,那时望舒还常拿这事来打趣寡人,现在自己也来做此等以前自己以为‘婆婆妈妈’的事了。” 姬望舒不好意思地羞涩垂首,谁都没想到的是,此时长孙依依开口说道:“王上和娘娘举案齐眉,望舒公子和残月姑娘也举动和睦,真是让人羡慕。” 不光是残月公主,姬秉德和长孙懿德听到长孙依依这么说,都很是惊讶。残月公主偷偷问姬望舒:“你是给她施了什么法么,长孙郡主忽然就变得这么乖巧了。” 姬秉德笑笑:“没说什么,就说了点儿实话而已。” 残月公主很是好奇他们谈话的内容,姬秉德只是笑而不语。其实他只是把自己对残月公主的心绪老老实实地跟长孙依依说清楚了,并且直言此生非残月公主不娶。这些话虽然并没有彻底打消长孙依依的痴心妄想,但是却让长孙依依对残月公主更加好奇了。以前长孙依依只觉得她是因为生得好,也在军政上有学识,才能得姬望舒和姬秉德的青眼的。而现在连长孙懿德都与她亲近,姬望舒更是倾慕于她,让长孙依依也有些开始佩服残月公主,她总觉得残月公主格外幸运。可长孙依依相信事在人为,而她只有于残月公主亲近,才能明白她到底是为何才能让自己变得如此受欢迎,她也只有学着和残月公主一样,才能彻底改变颓势,让自己变得和残月公主一样受欢迎甚至更加幸运。 长孙懿德见长孙依依如此有礼节,甚是欢喜,心想姬望舒果然有办法,居然能劝动长孙依依。长孙懿德欣慰地看向长孙依依:“你能这么想,与残月和睦相处,自然是好的,以后也不准任性了。” “是,依依知道了。”长孙依依顺从颔首,姬秉德也满意地点点头。 姬望舒端起酒盅,向长孙依依敬酒道:“前些日子残月一时没忍住性子,让郡主不痛快,望舒在此替她赔罪了。”说完看了残月公主一眼,示意她一齐说话。 残月公主也端起酒杯,诚挚道:“是我脾气不好,让郡主的坐骑无辜受难,也让郡主受惊了,以后一定会寻一匹良驹奉与郡主赔罪。” 长孙依依端起酒杯,笑道:“望舒公子已经赠与我一匹千里马了,残月姑娘与我算是两清了。” 长孙懿德举杯也向残月公主道:“本宫也替依依向你赔罪,依依被本宫娇惯坏了,也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残月公主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也是我太招摇了。” 姬秉德也满意地端起酒盅,道:“既然如此,那才真算两清了。往日之事不可追究,来日之事才需共谱篇章。残月和依依日后还是可以好好相处,成为朋友的。我们就一齐饮了此杯罢。”姬秉德既然发话了,列位便都欢欢喜喜地共饮。 长孙懿德放下酒杯后越看残月公主越亲近,于是想姬秉德道:“王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讲。”姬秉德冲她点头。 长孙懿德看着残月公主笑道:“本宫看着残月实在觉得亲切,本宫想认她做干妹妹,也让依依有个玩伴。” 姬秉德颔首道:“这倒是好事,寡人也有此意。那就和依依一样,都封做郡主,食邑千户,吃穿用度都和依依一例。残月,你的意思呢?” 残月公主微微一愣,她虽然也喜欢长孙懿德的温柔端雅,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姬望舒忙拉着她:“还不快行礼谢恩。”在姬望舒看来,这是难得的恩赏,有了姬秉德的封赏,以后和长孙依依平起平坐,长孙依依也不敢太为难她了。 残月公主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姬望舒拉着行礼谢恩,抬首看着长孙懿德和姬望舒的笑容,心里不禁感叹,自己一个神族公主,就这么成了区区一个人族郡主,还多了一对姐姐姐夫,也算是阴差阳错的缘分。 长孙懿德看着残月公主笑道:“日后你也常来本宫这儿陪本宫解闷儿,也和依依一齐学着针黹的本事。”长孙懿德知道姬望舒对残月公主的心思,便有心替姬望舒教导残月公主如何成为一位公子府中的主母,因此才让残月公主常入宫,她亲自教导,姬望舒自是十分感激,姬秉德也很是赞许。 残月公主一想到以后要常见长孙依依就有些头大,不由地怕她又给自己找茬儿,可她见长孙依依此刻贤淑得体的笑容,好奇她到底要做什么,也实在难辞长孙懿德盛情,于是微笑颔首:“是,多谢王后娘娘不嫌弃,残月万分感激,恭敬不如从命。” 自那日家宴以后,残月公主便每隔一日都去长孙懿德处待上半日,和长孙依依一齐学针黹绣花,制膳烹茶,每逢这日,长孙依依都会来棠梨院叫上残月公主一齐。残月公主和长孙依依相处的久了,倒觉得这个姑娘没有自己想像地那般让人讨厌,也并非一味为难自己,也是知进退,懂礼数的大家闺秀。姬望舒朝堂事物越来越忙了,残月公主也自己忙自己的,二人倒是见的时间少了些。 残月公主跟着长孙依依去长孙懿德处的第一日,长孙依依熟门熟路地坐下拿起以前还未绣完的帕子绣了起来,残月公主好奇地看着她绣花,绣的是鸳鸯戏水,也很是精巧。残月公主赞了一声,转首看长孙懿德在绣一匹金色的锦缎,绣的是苍龙出云,见过苍龙真容的残月公主都觉得这苍龙活灵活现的。“你们绣的都真好看。”残月公主赞叹道。 长孙懿德问残月公主道:“以前没学过女红么?” “绣花么?”残月公主老实摇首,“没有。” 长孙懿德笑着摇摇首,长孙依依也着实是惊讶,脱口而出:“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连女红都没学过?” 长孙懿德一边拿出一副描画花样的月黄绸缎,一面道:“残月一看就不是学这种等闲女子都会的女红的,人家精通兵法,就是依依和本宫怎么都学不来的。” 残月公主被夸得都不太好意思了,接过来长孙懿德递给她的绸缎,长孙懿德把绣线递给她,道:“你以前没学过,就先绣个简单的香囊罢,等绣成了你再自己缝起来,就连缝缝补补的都一齐学了。” “嗯。”残月公主老老实实接过来,照着花样上开始绣,可她实在是不喜欢做这种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嘟嘴埋怨道:“为什么要绣花啊。” 长孙依依手上不停,抬首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权位不同,规制不同,衣服上能绣的花样有不同的限制。像王上能用苍龙,娘娘能用凤凰牡丹,其他寻常命妇公子就只能用翟鸟芍药,用错了就是僭越,这是礼数。” 残月公主费了半天劲儿又绣了一针,还绣歪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还不如不绣呢,直接穿素衣得了。这是个什么花啊,倒是在我房里看到好几盆。” 长孙懿德耐心教导道:“刺绣可以静心,也可修德,要好生练习。这花样是小苍兰,是望舒最喜欢的,你也学着绣。” 长孙依依听到这里,特意抬首看了一眼这小苍兰的模样,然后又低首绣着自己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