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每隔五年,四大山庄会聚在一起,名为研究武学,实为争夺天下第一庄的名头。 谁夺得了第一的名头,不仅能多得钱财田地,其余三庄还要听其号令,五年前是第一便是无涯山庄。而再过一月就是聚首之期了,以往都是四庄轮流做东,五年前是在无涯山庄,今年轮到无刃山庄了。 那这样一来,霍晅是要住下了。苏榕暗想:住下又如何?先不说他在中院,自己在内院,隔了一道高墙,能不能遇见还难说,就算遇见了又如何?如今她的模样,对方能认出那才怪了。 于是放下此事,安心用毕饭,问婢女:“秦庄主他现下可得空?” 婢女摇头道:“不知,我去帮你问问。” “有劳了。”苏榕在房中等候。 过了片刻婢女回来道:“庄主同霍庄主在前厅说话。” “那就算了。”想起花池,便同几个婢女一起往东边而去,不想路上却碰见了秦恒的妹妹,秦姝。 对方见她先是一愣,继而笑道:“苏姐姐,真是巧啊。”这两天二人也见过两回,相互叙过年庚,秦姝十七,苏榕十九。 “是挺巧的,你欲往何处?也是逛园子么?”苏榕道。 秦姝一听,忙拉过她靠近自己,神神秘秘道:“苏姐姐,你没有听说么?” “甚么?” “听说霍庄主来我们庄了,还听闻他长得极英俊,我想瞧瞧,不如……我们一起去罢。”秦姝觉得这主意甚好,去偷看霍庄主,万一被哥哥发现会被责骂,可要是苏姐姐也去,他虽然会不高兴,但肯定也不会说甚么。于是紧紧拉着苏榕,撺掇着她去。 苏榕满心无奈,委婉道:“我就不去了,我想去那边花池坐坐。” “那里有甚么好坐的,景致乏陈无味,等明日让哥哥带我们出庄骑马,才有意思呢。” “还是你去罢。”苏榕抽回手。 秦姝微微失望,却不好勉强,只不死心又问了句:“真的不去?” 苏榕摇头。 “那好,我去了。”秦姝带着婢女们往前厅而去。 苏榕自去水池边观察。 霍晅等是在内院前厅,因此秦姝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那里,见门外有庄内子弟守着,便回身去了前厅后门,轻手轻脚靠近,找个角落位置,悄悄掀开窗棱,朝里瞥去。 见厅内坐着七、八人,秦恒端坐在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是个二十上下,面容英俊,身着玄色锦袍的男子,想来就是霍庄主了。 但见他神色清冷,不管说甚么做甚么总是一副神情。 “原来是个冷面郎君。”秦姝喃喃自语。 “是谁在那里!”屋里有人大喝一声。 秦姝吓了一跳,忙回转身要逃回院子,她虽从小在山庄长大,却不喜习武,只略懂些粗浅拳脚,身手就谈不上敏捷,立时便被从房中飞身出来的狄宬拦住了去路。 见是个年轻乖巧的姑娘,狄宬有些无措。里面之人也在此时都走了出来,秦恒见到她,道:“姝儿,你在此地做甚么?” 秦姝被抓个现行,脸色讪讪道:“我……娘亲让我来瞧瞧你。” 秦恒焉有不知自家妹子的脾性,碍于有外人在不好多说,只道:“回去罢,我一会去看望娘亲。” 秦姝如获大赦,连连点头,又瞥了一眼霍晅才往回走,行了两步,忽然回身对秦恒笑道:“哥哥,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苏姐姐了,她正找你呢。”说罢,偷笑着离去。 秦恒一听,也不去辩真假,只道苏榕真的寻他有事,又想起今日还未去看望,便有些意动,当下同霍晅客套几句,就说有事失陪了。 一路朝听风楼而去,到了望云轩,得知苏榕去了东边花池,想了想,又赶过去。 到了那里,见苏榕坐在花池边的亭中,双臂靠在拦杆上,头枕在上面,整个身子朝花池里倾斜,眼睛直愣愣瞪着水中。 风一吹,扬起她的秀发,一缕青丝贴在她的唇边。 秦恒缓缓踱步过去,婢女们见了他忙矮身行礼:“庄主。” 苏榕听见回身望去,道:“秦恒。” 秦恒挥手让婢女退下,坐在苏榕身边,笑问:“你找我?有事?” 苏榕坐直了身子,点头道:“有事。恩,上次你提过,我的随身之物你找到没有?我想拿回来。” 秦恒眼中异样闪过,道:“那些东西都在,随时可以来取,只不过……我也是好奇,苏榕……”他第一次叫苏榕的名字,顿时心中一抹逾常之感划过,流入心底。 苏榕却没有感觉不同。 “你能告诉我,为何那些东西如此……”说到这里秦恒挑了一下眉,接着说:“如此特别?” 苏榕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对他解释,想了想认真道:“也不瞒你,我不是中原人氏,家乡在海外,所以那些物品与中原不大一样。”她只能乱扯来遮掩了。 秦恒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忽然问道:“那么,你要回去岂不是……”言外之意苏榕听得出来。 “是啊,所以我才发愁。” 秦恒忽而一笑道:“所以你日日守在池边,以图它再带你回去?” 原来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也没甚么好隐瞒的,当下道:“你看出来了?我是这么想的,可不知能不能实现。” 秦恒心下大安,从她出现的那日起,花池已被他让人里里外外挖了遍,没有任何通道、暗道,闹了整整一个月才作罢,他可以十分肯定:想要从此离开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何必强求呢?上天既然安排你到了此处,又恰巧让我救了你,证明你与我……有缘,不如想一想留在这里?”秦恒柔声道。 望着越靠越近的秦恒,苏榕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瞥见众婢女站得远远的,又见眼前秦恒眼眸中的柔情,顿时热气上涌,两颊发烫。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秦恒却突然伸出手握着她的细掌,慢慢道: “自救你后,我总是盼你醒来,又不知是为何,等你醒来我才了悟,这几个月来,你早已在我心中,难以忘却……苏榕留下来,好么?” 留下来?苏榕暗自在心中摇头,对于他心思,也许一开始不明白,但这几日,众婢女时不时在耳旁述说,从秦恒救她之后,日日都要来看望,找遍了大夫诊治,又亲自上无涯山庄求药,方让她醒过来,按众人的说法,如此大恩,以身相许都不为过。 可是…… “秦恒,对于你的救命之恩我会铭记在心,往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但是……我想试着能不能回去……”苏榕说得结结巴巴,生怕伤他的心。 秦恒是失望的,但又隐隐有种兴奋,也许对他而言太过顺利反而无味。 “而且,你忘了么?你可是有未婚妻的。”苏榕提醒道。 提起此话,秦恒显得很不自在,只道:“那是先父为在下定的,我并不满意,从前年起多次与欧阳庄主提起,让他为爱女重择佳婿,但其并不同意。” 苏榕不语。 秦恒反应过来语气太重,继而又轻声道:“若是因此,你大可不必多虑,即便没有你,我也是要退婚的。苏榕,时日尚浅,你终会明白我的心意。”说罢起身,低头望了她半会,转身走了。 留苏榕在原地发了半天呆,等回过神时才惊觉待的时候不短了,忙同众婢女回了望云轩。 午饭、晚饭皆是她独自用,秦恒并未出现,苏榕因此松了口气。次日一早,秦姝兴冲冲来找她,一进门就道:“昨日你该同我去的,那霍庄主果然长得英俊,只是不怎么爱笑。”边说边挨着她坐下。 “你喜欢他?”苏榕问。 秦姝呛了一下,嗔道:“胡说甚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苏榕但笑不语。 秦姝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哎,不说了。”闭口在旁左右瞧瞧,瞥见书桌上有张画,伸手拿了过来。 “好奇特的画,你画的?”画上是一花池,栩栩如生,连池中‘醉香’枝叶上的纹路都能瞧清楚。 这是苏榕闲极无聊,又日日想到关于花池,所以才画了下来。 “真好看。”秦姝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于是道:“给我罢,如何?” “要是想要,下次认真画了再给你。”苏榕道。 “下次之事,下次再说,这次先给我罢。”说着将画卷了起来,掖在袖中。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苏榕同秦姝向秦老夫人问安,说了两句闲话才回到住所。 一日无事。 又次日,秦恒依旧没出现。苏榕想起了上次提到那些随身之物,本打算要回来,可是秦恒说了那番话后便没了后续。 不如自己去找他罢,将东西要回来。主意打定,径直去了‘听风楼’。到了那里,见门外有人守着,便开口道:“秦庄主在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孙杰笑容满面迎了出来,道:“庄主在的,苏姑娘进去罢。” “好。”苏榕跨上台阶,走了进去。 等她进去,孙杰拦下婢女,带着门口之人都退到院外去了。 苏榕进去时见他坐在矮桌边,桌前摆了一副还未下完的棋局,原来之前他在与孙杰下棋。 “你来了,坐。”秦恒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苏榕依言坐下。 “有事?”秦恒同往日一般笑问,只是语气轻柔。 苏榕点头,道:“我来取随身之物。” 秦恒道:“近日事多,总是忘记。孙杰,孙杰?”喊了两声,门外没人应答,不由一笑,道:“我拿给你。”说着立身往桌后的百宝阁去。 苏榕眼望着他。 “秦庄主。”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苏榕一僵,慢慢转身望向门外,但见霍晅同玄夜、狄宬正在那里,见她望过来,皆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