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草、胡晓晨一听,忙向山峰下奔去。胡晓晨对赵小草说道:“不知这树藤能不能承的住我们两个人的身子,让王雪师父先拽我去。”王雪在峰顶叫道:“无妨,无妨,你们是小孩子,身子轻,我一起拽来。”赵小草和胡晓晨四只手各抓住树藤一处,赵小草大叫道:“师父,我们抓住了,你拽罢!”话音刚落,树藤便缓缓向移动,王雪内力强劲,将赵、胡二人一点一点拖到峰顶自是不难。
赵小草爬峰顶,只见这峰顶果然甚大,方圆足有一里,像是老天爷鬼斧神工在山顶造出的平台一般,眼前尽是鲜花绿草,还有几棵参天古树,一片春意盎然,和山底下萎草枯树的深秋景象大相径庭,想是峰顶比山下温暖几分之故。赵小草看的呆了,喜道:“我看这归夜魂草多半在这里了。”胡晓晨道:“必是如此,相传归夜魂草四季常青、牛羊不食,也只有在这险峰之了,牛羊爬不来,自然无法进食。”
王雪说道:“咱们散开在这里寻找,我们谁也不认识归夜魂草,倘若见到有不相识的草木,也不必管它是不是归夜魂草,先摘来再说。”赵小草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这峰顶足有百种草木,其中我们不认识的只怕也有几十种,待会我们每个人摘来七八样不认识的草木,也分不清哪个是归夜魂草,到时候只得将这些草木全都搅和在一起给常龙服用了。七八样草木,能熬出整整一大锅药汤,非得给常龙和涨肚不可。”胡晓晨跟着也笑了起来,说道:“再说了,七八样不认识的草药随意熬煮,煮出来的味道想也知道该有多难闻。常龙最后的死因即便不是被黄强峰一锤子打死,只怕也是要被我们活活灌药给灌死。”他后一句话说的有趣,王雪也忍不住现出笑意,说道:“你们这两个小顽童啊,师兄弟都性命垂危了,你们还有心思说笑。快去找去!”三人当即散开,在峰寻找。王雪早年在勃子山跟着李浩和步子怡学医,李、步二人于草药均十分熟识,大伙又是同住一处、朝夕相伴,短短几年,王雪便熟知了各种草药,沿着峰顶转了一圈,见到的花草倒是不少,但却都是自己相识的寻常杂花野草,莫说是归夜魂草了,连一株有医药功效的寻常草药也没瞧见。赵小草低着头,信步闲走,其间见到不少自己叫不来名字的花草,但这些花草在山下也很常见,虽然不知草名,却也知决计不会是什么归夜魂草。
赵小草最后走到王雪身旁,垂头丧气的道:“师父,没找到啊,我看,依我看,看……”王雪道:“依你看,常龙多半完了,是不是?”赵小草道:“这个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啊!”王雪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再说笑,倘若常龙他有何不测,你也别活了,干脆去给他做……”话说到这里,忽见赵小草眼眶通红,原来赵小草说常龙完了,其实并非说笑,而是她心中不舍。王雪暗自后悔,实不该一时冲动的训斥赵小草,柔声道:“好孩子,别难过了,是师父的不是,师父不该凶你,我见常龙这副模样,心里烦。”想到常龙躺在炕,随时要没命,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升天归西了,又想他好好一个有志少年,结局竟是惨死他乡,身边除了一个非亲非故的王莹莹在时候之外,更是连一个亲人也没有,王雪胸口一酸,眼泪流了出来。王雪性子强悍,平日里再不容易也从没在弟子面前哭过,这时流出眼泪,引得赵小草也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赵小草叫了一声:“王雪师父!”扑进王雪怀里。王雪擦了一把眼泪,说道:“小草乖,我们不哭,事情还没有闹到不可收拾的田地呢,现在就自怜自爱的,可未免太矫情了。”赵小草哽咽道:“倘若在这峰顶都找不到归夜魂草,那山下更加不会有了,常龙,常龙他……”王雪道:“谁说找不到了,我们不是正在找嘛,说不定这个时候胡晓晨都已经找到了呢。”
王雪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见胡晓晨手里拎着一大捆草药兴冲冲地向自己奔来,胡晓晨满脸扑红,大叫道:“我找到啦,找到啦!”赵小草破涕为笑,叫道:“你找到归夜魂草啦!太好了,谢天谢地,常龙有救啦!”王雪迎着日光,一时瞧不清胡晓晨手之物,但见胡晓晨手里拎着的是一捆茎粗叶圆的鲜草,像是何首乌之类,总之绝不会是什么救命神草,待胡晓晨走近,见胡晓晨手里拿着的果然便是何首乌。赵小草见王雪神色并无喜悦,便猜到胡晓晨手里拿着的并非归夜魂草,心中失望,不由得低头长叹。胡晓晨道:“我找到草药,你该高兴才是,干嘛叹气?”王雪道:“你可知这是什么草药?”胡晓晨道:“当然知道了,这是紫乌藤,我小的时候常常用来冲水喝呢,甘苦甘苦的,也不知该算是好喝还是不好喝。”紫乌藤便是何首乌,只是江南江北的叫法各有差异。王雪道:“你既然知道它不是神草,摘它来干什么?”胡晓晨道:“这世间又不是只有归夜魂草这一种药方能补血补气,我们把这紫乌藤带回去给常龙服了,同样能恢复他的元气,救他的小命。”王雪瞧着胡晓晨手里的何首乌,暗笑他小孩子天真,何首乌是缓泻清毒之用,哪里能补血补气?但想何首乌既有保养功效,给常龙服用也并非不可,反正也喝不死他,要是天凑地巧的助他养好伤,也省去了寻找归夜魂草的麻烦,于是对赵小草说道:“你拿着草药下山去给常龙服了。”赵小草道:“师父不跟我下山吗?”王雪道:“常龙伤重多时,便是当真服了大补的药材也未必便能痊愈,何况这紫乌藤并没有补血功效。我跟晓晨还得去找一找归夜魂草。”赵小草从胡晓晨手里接过何首乌,道:“师父,我去了。”王雪点头道:“下山时小心些。”赵小草又点了点头。
待赵小草走后,王雪跟胡晓晨接着在山中寻找。二人从日头当顶一直找到月明星稀,山峰顶方圆只有一里,二人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连峰顶共有多少不同草木都快能数的出来了。胡晓晨坐到一棵树下,说道:“师父,我累了,咱们歇一晚,明早下山去别处搜寻罢。我看这峰顶是不会有什么归夜魂草了。”王雪也觉这峰顶不会有什么神草了,不然这峰顶也不甚大,绝没有找了几个时辰仍找不到之理,但山下尽是黄落的枯树枯草,一片深秋时节的荒凉,唯独这峰生着青草野花,好像世外桃源,倘若易微山里没有归夜魂草倒还罢了,若是有,那必是在这峰顶无疑,若是就此放弃下山,常龙便有性命之忧,何去何从,实难决断。胡晓晨见王雪面露难色,宽慰她道:“师父先且安歇,我们明早下山前再最后搜寻一遍,说不定这归夜魂草只有清晨才能开花被人瞧见。”王雪心想此言有理,坐到胡晓晨身旁,说道:“我们都累了,先睡罢,有事明早再说。”将头倚在身后树干闭目睡去。
但王雪心里总念着常龙伤情,睡也睡不踏实,睡梦中只见自己来到一颗参天古树之下,住在树里的白发老山神走出来接见王雪。老山神不言不语,只是冲着王雪微笑,王雪欲待询问归夜魂草,但未及开口,山神便倏地消失。王雪一急,便即醒转,总觉得这梦又奇又怪,来的荒唐去得也荒唐,向四周瞧去,见胡晓晨睡觉不老实,早已翻翻滚滚地睡到了远处草堆里。王雪打了个呵欠,见天色未亮,正要闭目再睡,蓦的里想到胡晓晨睡前的那句言语,说不定这归夜魂草只有清晨才能开花被人瞧见,心念甫动:“这草名叫归夜魂草,意思当然是说夜间才会开花咯。”想到此节,再也无法入睡,急忙站起,要在附近搜寻。王雪之前是将头倚在身后树干安睡,这时想要起身,自然便将一只手支在树,手掌与树干相接触,猛地醒悟:“是了,老山神都已经指点过我了呀,归夜魂草在树!”
山峰顶的树并不甚多,其中最大的一棵树便是王雪身旁的这一棵。王雪整理好衣容,细细打量面前这棵巨树,见这树又壮又高,树干横生出的枝杈多到数不清楚,树枝乱七八糟的开着粉红色的大花,也不知是什么树,心想:“管它什么树,我爬去瞧瞧再说。”但那树干实在太粗,最低的一根横生树枝也有三仞多高,饶是王雪身子灵活、内功深厚,攀爬起来也是不易。王雪张开双臂抱住树干,双腿在树皮一点一点往蹬,如此四肢并用,消耗体力实多,只攀爬了不一会,已累得额出汗,但又不能在中途停下,不然手脚没有可以抓握踩踏之处,停下歇息只能越停越累。王雪勉力又爬了一会,右手终于能抓住一根树枝,心头微喜,正要借力坐树枝,忽见那树杪处生着一块奇怪之物,依稀像是一朵盛开的大花。王雪心头一凛,首先的想法便是此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归夜魂草,急忙坐到树枝,借着皎洁月色定睛细瞧,见树杪生着的果然是一朵大花。王雪游离大江南北,什么样的奇花怪草都见过,但眼前这朵花却实在大的出奇,外观看此花与寻常野花无异,但寻常的花朵只有拳头大小,能用只手拖起来,而眼前这朵大花却是南瓜大小,得用双臂去捧,这样巨大的奇花,无疑必是传说中的归夜魂草。王雪又惊又喜,本来还以为此次山得在山里面住个十天半月才能回去,不想第一夜便寻到了魂草。
王雪虽算不是神医,却也精通草药医理,一见便知此花须得将花瓣剁碎晾晒熬煮方可服用,正要伸手去摘,忽听头顶微有响动,似是树顶有轻功极佳之人埋伏偷袭,抬头一瞧,只吓得魂不附体,树顶哪里是什么轻功高手,却是一条黢黑巨蟒。那巨蟒身子盘在树顶,只将头缓缓探下,一双无神的墨绿色眼珠紧盯着王雪面孔。王雪常在山中走动,见到过的蟒蛇原也不少,但这样大的巨蟒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那巨蟒身粗入磨盘,蟒头比王雪脑袋还大一圈,王雪一见之下不由得吓得双腿酸软、头皮发麻,见蟒头缓缓向自己靠近,不敢再伸手去摘花,急忙跳下树去,向一旁狂奔。那巨蟒见王雪退去,又缓缓缩回树顶。
王雪奔出数十尺,见那黑腹巨蟒并未下树追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惊魂未定之余,心中一个劲的在想:“我王雪太他妈糊涂了,在树下酣睡之前竟忘了察看树情形,我和胡晓晨睡梦中没被大蟒活吞,那真是前世之福。”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王雪才慢慢将气喘匀,又放轻脚步来到树下,悄悄走近察看。那树高大茂盛,夜魂草生在树杪,虽然被好几片树叶遮着,王雪抬起头,倒也能瞧见,但那条巨蟒盘踞树顶,王雪却是一点也瞧不见,心中不禁发毛,但想自己偷偷摸摸树,大蟒未必发觉,即便发觉,也未必会伸头来咬,到时自己将魂草摘到手里,大蟒再追过来咬也未必能追,兴许那大蟒原本性情温顺、不喜咬人可也说不定,如此一想心中登时信心百倍,又往树爬去。眼见快要爬到那根生着归夜魂草的枝杈,那大蟒又缓缓将头从树叶间探下,吐着长长的舌头盯着王雪。王雪心生惧意,硬着头皮又向爬近一些。那大蟒见王雪爬近,将头猛地向下伸去,张口向王雪虚咬过去,此时蟒头距王雪身子仍有尺许,这一咬并非真要去伤害王雪,只是虚晃一下以作警示,不许王雪靠近。王雪见那大蟒将口张的极大,露出四枚尖利长牙,心头一沉,只吓得眼前发晕,手一松,身子溜到树下,抬头见那大蟒又将头缩到树顶,并未爬下追击。
王雪此刻已知传言不虚,易微山故老相传在深山老林里有怪兽看守归夜魂草不许世人走近,想来便是此蟒,但归夜魂草又不能不摘,抬头见天已有些微亮,看来该是卯时了,走过去叫醒胡晓晨。胡晓晨不知王雪已寻到归夜魂草,见天色未亮,王雪便叫醒自己,还道她是挂念常龙,急着下山去别处搜寻,起身揉揉睡眼,说道:“师父,咱们这就下峰,再往更深的山里走,这两日必能寻到归夜魂草。”王雪道:“不必了,归夜魂草我已经寻到了。”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那棵大树。胡晓晨啊了一声,喜道:“师父到底是师父,果然厉害,弟子便没能想到要去树顶搜寻。师父稍待,弟子这就爬树去取。”王雪伸手拦住胡晓晨,说道:“树顶有一条大蟒蛇,见我爬树便过来咬,咱们得想个法子。”胡晓晨心想:“王雪师父武功虽高,到底是女流之辈,竟然怕起蟒蛇来了。”得意道:“师父不是本地人,那大蟒不认识你,自然跟你不亲,待弟子前去,包管那畜生像小羊羔一样乖顺。”王雪心想那大蟒如此巨大,似有灵性,让胡晓晨一个山里的孩子过去采摘,大蟒便未必会阻拦,当下站到一旁,不再阻拦。只见胡晓晨一溜烟奔到树下,双手抱着树干蹭蹭向攀爬,他从小在山里长大,山下河惯了,那大树虽然粗壮难爬,他也不觉如何困难,但只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便见胡晓晨砰地从树掉落,惊叫道:“吓死我啦,吓死我啦!”连滚带爬地奔到王雪身后。王雪见胡晓晨这一副胆小如鼠的神色,也不禁哑然失笑,道:“那大蟒蛇咬你了罢?”胡晓晨道:“幸亏我逃得快,不然真要被它咬到了。我这一辈子,这一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蟒蛇。”王雪道:“你这一辈子还早着呢!我们得想办法绕过大蟒蛇,拿到神草。”
胡晓晨想了一想,说道:“师父,那巨蟒非要看守魂草,而我们又非得采到魂草不可。倘若我们用强,似乎也不大妥当,你想啊,那树干又粗又壮,若非手脚并用,压根爬不去,但手脚都用在爬树,便不能再去斗那大蟒了。”王雪正自发愁,随口道:“这个我自然知晓。”胡晓晨道:“咱们一个从前,一个从后,一起爬去,那大蟒只有一个头一张嘴,总不能同时咬我们两个人罢?”王雪一怔,心想这虽然算不是什么高明计谋,但也可勉力一试,当下也只有如此,于是说道:“我先爬去和大蟒周旋,你趁机过去摘草。”胡晓晨点头答应了。
王雪走到树下,向树爬去。那大蟒见有人树,又将头从树叶间探了下来。王雪双手抓在树干,没有第三只手能和大蟒搏斗,口中连声呼和,引诱大蟒来咬自己,只待将那大蟒一点一点引下树来,胡晓晨好爬去采摘。那大蟒见王雪有了敌意,张口便向王雪脸咬去。王雪向下溜出几尺,避过蟒头,见那大蟒将头缩回,于是又往爬去。如此反复数次,那大蟒每次都是张口将王雪咬退,但无论王雪怎样引诱,那大蟒绝不下树,瞧此情形,是非要在归夜魂草近处守护。
胡晓晨在树下看的分明,见那大蟒无论如何不肯下树,知时候拖得越久越是困难,那巨蟒爬树容易,王雪爬树却是极耗体力,再拖延下去王雪体力不支,随时要葬身蟒腹,于是从树干另一边悄悄向爬。那大蟒见胡晓晨树,又张口向胡晓晨咬去。王雪有心要将巨蟒引到自己身来,急忙往爬一些,作势去摘魂草,那大蟒果然受惊,急转蟒头来咬王雪。胡晓晨趁机跳树枝,爬过去摘魂草,猛听王雪一声怒吼:“小心后面!”胡晓晨心头一惊,情知不妙,急忙转头,只见那巨蟒来得好快,蟒头已伸到眼前,这一来当真是惊到急处,当下不及细想,使出王雪传授的王家拳步伐向旁猛闪,但胡晓晨情急之下却忘了自己此刻是身在树枝,向旁躲闪虽然躲开了蟒蛇尖牙,但脚下却是踩了个空,从树跌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