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跟着何辙东奔西走,找了许多个地方,也没有晓卿半点消息。但秦渊并不气馁,何辙和他经过三年都变得与往日不同了,他更加坚信晓卿会活得很好。 尽管多数生意都要归功于何辙,可何辙却始终跟秦渊对半分银子。 秦渊问他为什么,他只说了句:“我要银子也就是逛逛青楼,喝喝酒,够用就行。” 何辙闲下来便要去青楼,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酒就喝个酩酊大醉。 秦渊过得很节俭,恨不得三餐只吃素,酒也不常饮,更不要提去不去青楼了,他过得就像代发修行的和尚。不是他清心寡欲,只是他有计划,对未来的计划。 他要攒钱,要找到晓卿,娶晓卿,带着晓卿回绪阳,让晓卿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秦渊觉得时间很奇怪,有时快,有时慢。 找晓卿的时候,总觉得度日如年;而杀人的时候,却觉得总是一瞬。 前者让他食不下咽,后者反而令他觉得过瘾。他不是杀人狂,他只是觉得手刃畜生能感到一丝平静。如果这世上坏人都能叫他给杀尽,那一定是太平盛世。 他把这想法跟何辙一说,何辙非但没有表示赞同,反而大笑起来,边笑边问道:“太平盛世,那咱们靠啥吃饭?” “种地,做生意,开镖局……”秦渊很认真地回答道。 “镖局”二字入耳,何辙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秦渊知道他心里对镖局的感情,不论镖局还在不在,这感情都是不会灭的。秦渊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因为自己也不想说话,只觉得胸中很是苦涩。 谁知何辙突然说道:“渊子,你想重开镖局吗?” 秦渊本以为自己会脱口而出“想!”,没想到这个字就憋在喉咙里出不来,最后强行咽了下去,说道:“不……” 何辙苦笑着,说道:“我去青楼。” 秦渊自己坐在屋子里算日子,一年的时间便攒下二十两,收入不错。如果这阵子就能找到晓卿,这钱倒也还够花一阵子,到时自己可以当木匠,也可以种地,做生意。 他想到绪阳老家还有表叔,也不知道表叔和祖宅怎么样了。镖局没了,表叔的书信也就无处可寄,他有些担心。可眼下也没有办法回去,只能相信表叔会把祖宅看管得很好。 何辙来到青楼,老鸨热情道:“何爷,今天还找清荷么?” “对。”何辙邪笑着答道。 老鸨差人跟着何辙到了清荷姑娘的房间,何辙掏出十文打赏,叫那人不要来打扰。 何辙推开门,透过珠帘,看见清荷正对着镜子梳妆。床很整洁,不像有人来过。 清荷缓缓转过头,看见何辙,又将头转回铜镜前,描画着眉眼说道:“坐一会,今天不知道你来,还没来及点熏香。” 何辙将门关上时,脸上的笑容便褪去了,换上了满脸的疲倦。 他静静给自己沏茶,频频叹息,不说话,也不催促清荷快些梳妆。 一盏茶的功夫,清荷才从铜镜前起身,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不紧不慢地移步至床前,将床底放着的香炉拿了出来,点着后举在手里绕着屋子转了转,才将香炉放在了床头。 屋子里弥漫着香薰的味道,何辙闭着眼睛细细地闻,问道:“这是什么香?” 清荷答道:“一个书生给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怎么,你一直说的就是这个味道?” “有几分相似。”何辙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说道:“不过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清荷给何辙和自己倒了杯茶,手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懒洋洋道:“既然你也记不清,就当时这个吧。以后他若再来,我问问这叫什么。” 何辙没有睁开眼睛。 “你今日来得早了,我还不困。”清荷又说道。 何辙轻轻点着头。 “你每日都来,却每日都不看我。” “我每日都来,你每日都会梳妆。”何辙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清荷说道:“你的妆容我说不出有什么分别,可我知道每日都是不同的。” “我以为你不会注意。”清荷浅笑着说道。 清荷的目光很温柔,何辙从认识她第一天便发现了。她肤色白皙,身段婀娜,耳垂上一道细细的疤,总要用脂粉或头发遮一遮。她确有几分姿色,何辙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么快便看腻了我么?” “没,我怕看多了舍不得。” “何辙,我能看出你什么时候在说谎。” 何辙抬起眼睛,问道:“怎么说?” 清荷伸出手将何辙的下巴托起,抚摸着何辙的嘴,开口道:“你说话时,你的嘴会微微动一下,眼睛里的光会消失。” “是吗?” “你不会舍不得我。”清荷站在何辙的面前,双手捧着何辙的脸,让何辙仰起头看着她,说道:“我倒希望你会舍不得,那样你好歹算个情种。” 何辙不自觉地咽口水,眉头紧皱。 清荷轻轻抚着何辙的眉,张开双臂,将何辙抱在怀里,头倚靠着何辙,说道:“可你不会。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也知道你为什么不会再来。无妨。”清荷轻轻拍着何辙的后背,温柔地说道:“但你会记得我。” 何辙闭着眼睛,在清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清荷知道,他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