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梅忽然冒了这么句话,宋典菱差点笑出了声,忙掩住嘴,横了她一眼,宋思梅自知失言,吐了吐舌。 旁边一众奴仆想笑不敢笑,脸上肌肉一跳一抖的,好不可怜。 两姐妹也不再闲话,进了客院,与宋悟竹寒暄一番。 之前还想着劝解他,可宋悟竹同黄靖论学后似乎挺开心的,一副准备认他做师兄的模样,便也无可劝的了。 至于宋学皓那书院是否有什么不对,碍于铃铛与其他宋家的仆人都在场,也不好多问,只好先撒开手。 毕竟这不是后院,不能随时屏退下人,宋悟竹好歹已十岁了,在京城,得严守男女分际的规矩。 此处暂且按下不提,宋巧儿那头追了黄靖出去,可黄靖脚快,早已进了宋长治的院子,宋巧儿可不敢惹父亲,只好悻悻然离去。 她沿路眉歪嘴斜的,火气冲天,仆众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只怕一个倒霉撞上这主子。 回了自己院子,她跟宋初羽住在同一处院落,便直直闯进了宋初羽厢房。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宋初羽的丫鬟们都吓了一跳,以为宋巧儿来找麻烦呢,宋初羽正练画,对妹妹来有些不耐烦,可面上平静,温声问:“怎么了?可是谁惹着妳了?” 平时虽然不跟宋初羽这个比自己杰出太多的姐姐交心,可宋巧儿今日实在不吐不快,咬牙切齿道:“爹娘干什么邀这一群穷亲戚来家?一个比一个讨厌,没见过世面,又蠢又笨,说话还特别噎人!这便算了,谁知如此不要脸,见个男人就贴上去,不知羞耻!” 这话着实难听,宋初羽皱了下眉,使个眼色让水棠吩咐其他奴仆下去,而后只让两姐妹的贴身丫鬟在场。 自己这妹妹从来没有脑子,人多嘴杂,什么话都不分场合讲,传出去能听吗? “这话怎么说的?妳可别乱说,平白坏了姐妹们的清白。” 宋巧儿翻了个白眼。“笑话!她们敢做还由不得人说吗?不过见了靖哥哥一面,还不知怎么盼着他来,一有机会就忙着去露脸,要不是我赶过去,还不知道怎么赖上靖哥哥!” 宋巧儿气头上,边骂边说明,宋初羽只能听懂一半,还是宋巧儿的丫头宝珠有些尴尬的小声解释:“黄家少爷来找竹少爷,正巧碰上菱姑娘、梅姑娘,不知说了什么,众人都笑了,黄家少爷也是……姑娘恰好找过去……” 宋巧儿瞪着宝珠,愣把她瞪得收了口。 “谁说靖哥哥笑了?分明是那对姐妹太缠人,靖哥哥不得已应付她们罢了!” 宋初羽大约了解到发生什么事,不禁心下叹息。 自己这妹妹打小就想嫁给黄靖,黄氏也是赞同的,只是黄氏同娘家有些龃龉,不好直接开口,便想让黄靖多往来,看看能不能培养起感情。 就宋初羽看来,黄靖对宋巧儿一点意思也没有,宋巧儿是一腔痴心错付了。 宋巧儿还在不停咒骂宋典菱姐妹,宋初羽听得不耐,可又不能在她气头上反驳,宋巧儿能连妳都撕。 宋初羽有些心烦意乱,想到今天水棠禀报悄悄查探宋巧儿如何得知宋典菱身世的结果,还真如黄氏所说的,是大伯母那儿的下人闲嗑牙,叫宋巧儿的丫鬟听见了。 只是巧合。 宋初羽心中老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宋典菱是孤女这事,那儿肯定忙摀着不敢泄露,怎么可能故意透给宋巧儿呢? 又想起唐五娘的托付,宋初羽只觉心上如千斤重一般,要让吴七郎重新对宋典菱有兴趣,何其艰难? 她今日同娘亲不过略提了下,黄氏却大为反对,把个孤女推给公主孙子,这是结仇不是结亲了。 娘说得也是,可如果要是吴七郎想娶呢……? 宋初羽忽然灵光一闪,看向宋巧儿,她还在喋喋不休,宋初羽开口道:“菱姐姐脾气性情都是一等一的,表哥有些关心,也属自然。” 宋巧儿瞪大眼,挑高了眉,水棠有些担忧地看向宋初羽,宋初羽递了给眼神给她,水棠愣了下,便乖巧的站在一旁。 “二姐姐,难道妳赞同那种穷亲戚嫁给靖哥哥?”她本来不知道黄靖更注意宋典菱、宋思梅姐妹哪个,心中隐隐觉得是年纪较为接近的宋典菱,如今宋初羽这么一说,宋巧儿就更笃定是宋典菱想勾-引黄靖了。 “这本来就不是咱们姑娘家该碎嘴的事,瞧妳,说得跟真的一样,他们拢共见过多少次?哪能就有什么?” 宋初羽假意教训宋巧儿,宋巧儿听得烦,甩袖而起。“行了,跟个老婆子似的,同妳说也是白说!” 说完,随后忿忿不平的走了。 宋初羽让水棠附耳过来,吩咐一番,水棠点头应是,就追着宋巧儿主仆出去了。 待到宋巧儿厢房前,水棠让小丫头去叫宝珠出来。 等宝珠出来,水棠把她拉到一边,悄声说:“三姑娘可又骂妳了?” 宝珠红着眼眶。“她还能拿谁撒气呢?” 水棠又说:“我听说过一个办法,妳给妳家姑娘出主意,也许能消消气。” 宝珠一愣。“什么办法?” 水棠有些神秘的说:“要是讨厌一个人,就去拿来那人贴身的东西,最好上头有那人标记的,东西用叶子包了,在正北方挖三层土埋下,待十五月圆之后拿出来烧了,那人就会倒霉。妳说给三姑娘听,她就会忘记骂妳了。” 宝珠有些恍神。“这……这不是巫蛊之术吗?” 水棠忙嘘一声。“不过神婆胡诌罢了,上回夫人有恙,请了神婆来作法,我恰好听到的,谁知道作不作得准呢?不过让妳拿去讨三姑娘欢心罢了。” 宝珠点点头,反正这对自己也没坏处,拿去讨好三姑娘,还挺不错的。 水棠又扯些无干的事闲聊会儿,就放宝珠回去伺候了。 看着宝珠的背影,水棠心想,二姑娘说的对,宝珠这丫头,什么都对主子说的。 宋典菱的身世,就是宝珠偷听来学给宋巧儿听。 这回,想来也会管不住她那张嘴。 但愿一切顺利,就算出了事,也不会害到二姑娘身上。 谁让三姑娘自己心怀不轨呢?怪不到别人头上。 二姑娘必须维持完美的形象,进退有序,聪慧知礼。 能够伺候到这样的主子,也是作为奴才的福气。 宋典菱姐妹这时回了自家院子,同宋母说黄靖来过了的事,宋母眉开眼笑。“方才妳婶婶也派人跟我说了,那回初见面也不知道,原来黄家哥儿已是中了举,那他读的书院,肯定是顶顶好的。” 宋思梅还挂念以后宋悟竹出外游学,不易见面,便有些蔫蔫的。 宋母以为她没午睡犯困,忙赶她下去,宋思梅依言走了,宋典菱还留着,扶了宋母的手往里走,宋母知道这是有话跟她说的意思。 便摆了摆手,不让后头下人跟着。 宋典菱轻声对宋母说了自己对黄氏计划的猜测,宋母听了有些愣神。 “若是这样,还真的有可能。等妳嫁了吴七郎,过得不好,咱们在江州帮不上忙,可不得托付小叔一家?” 宋典菱表情有些忧虑。“婶婶知晓我的身世,会不会改为对付梅儿……” 宋母表情一凛,思索了下。“梅儿才十三岁,要说亲事有些早,若拿对付妳的手段去对付梅儿,也有些困难。” 毕竟谁都知道宋思梅还一团孩气,不管去哪里,身边一堆丫头婆子包围着,就怕她迷路闯祸什么的。 “若妳婶婶明着提出梅儿的亲事,有我呢,就是私底下,我没看着的时候,要托菱儿妳多看顾她。”宋母握着宋典菱的手,还是有些焦虑的。 “那是自然,我不会叫婶婶的计谋得逞的。”宋典菱忙答应下来。 宋母叹了口气。“从小妳就懂事聪慧,我对妳也多有放心,可妳别想差了,要是遇到难办的事,还有我跟妳爹呢,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妳可别逞强。” 宋典菱笑了笑。“我会的,只希望婶婶没那么胆大包天,又对梅儿下手。” 这边母女俩说完了悄悄话,便散了不提。 过两日,黄氏那边递话过来,说是宝华公主的请帖来了,公主府要办饕餮宴,因吴七郎与宋学皓交好,以往也是常送帖子给宋家女眷的。 公主府的宴会不比自家那种小宴,黄氏还让裁缝来重做衣裳。 宋典菱打心里不想去公主府,对养出吴七郎的人家一点好感都没有,那府里冤魂不知凡几。 黄氏为求谨慎,还让她们预备戴的首饰送过去给她掌眼,若不合适,得趁早去打新的。 宋典菱淡然的挑着珠宝匣子,随意拿两个簪子出来。 宜夏正翻着她衣箱,“咦”了一声。 铃铛问她:“怎么了?” 宜夏回道:“我数帕子呢,姑娘一方粉色绣了桃花的帕子好像没在里头。” 铃铛皱眉。“姑娘的帕子怎能弄丢呢,妳再找找。” “我找过几次了,都没有,可怎么办才好?那上头还有姑娘自己绣的字。”宜夏有些着慌。 铃铛叹了口气,也跟着找。 宋典菱看她们忙着,望着镜子,拿簪比着头发,不甚在意说:“帕子在屋里还能飞了不成?之后再找就是。铃铛,妳来替我看看这簪子配不配得过?” 铃铛应了一声,忙来帮宋典菱看镜子。 “菱姑娘天生丽质,配什么簪子都好看的,我跟着去过公主府一次,似乎这种簪子就足够了。” 宋典菱将选好的首饰放到托盘上。“那妳拿去给婶婶过目。” “是,姑娘选的都好看极了,在饕餮宴上,不怕比不过别人呢。” 宋典菱却一点也不在意,饕餮宴嘛,她倒是比较期待有什么珍稀美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