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羽这里急得焦头烂额,宋典菱却非常悠哉,早晨梳洗完毕,同宋母、宋思梅去找黄氏寒暄。 经过通报进了院子,只见黄氏有些强颜欢笑,宋初羽则是心神不宁的站在一旁,彼此问过好,宋典菱抬眼便见宋初羽直盯着她。 宋典菱一脸无辜,问:“羽妹妹看着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宋初羽愣了下,拉开一个微笑。“没什么,菱姐姐……气色还是一如往常的好。” 宋典菱摸摸脸颊,有些羞涩。“哪里,妳这是笑话我呢,难道还会比妳这个魁首气色好?” 此话一提,众人都被提醒昨日宋初羽名声鹊起的事,又恭喜一番,黄氏笑容也回转过来。 宋思梅仔细看了下,脱口问:“可我瞧羽姐姐脸色有点苍白,可是昨日高兴得睡不着?” 她这么一说,众人果然发现宋初羽的气色不佳,黄氏担忧问:“可有不妥?还是让大夫进府看看?” 宋初羽忙摆手。“就是……就是有些睡不好,昨天幸蒙公主垂怜,我何德何能有这个福气,确实担心的睡不好觉。” 黄氏失笑。“妳这傻孩子,这事儿只有高兴的份,天底下只有妳才会担心莫须有的。” 众人也笑了,宋初羽只好勉强打起精神。 她不敢让黄氏知道她暗中计划的事,如今实在找不到人商量,一颗心油煎也似。 后来众人闲话几句,便又各回各房,宋初羽还是盯着宋典菱离去,宋典菱装作不知道,背对着宋初羽,她微微扬起了笑容。 这事还要从宝珠让人偷了宋典菱帕子说起。 宜夏管着她银钱衣物,为人谨慎,对她的东西最是锱铢必较,这也是为什么宋典菱特别放心她管东西的缘故。 掉了方帕子,对宜夏来说可是大事了,再则那帕子上有宋典菱亲绣的‘菱’字,若不慎落在有心人手里,还不知会出什么么蛾子。 宜夏不动声色的寻查了下,毕竟半个院子都是江州宋家的人,大家都说了一些状况,宜夏便知道是哪个小丫头偷的,以此循线追到宋巧儿的丫鬟宝珠。 回报给宋典菱时,主仆还有些一头雾水,宋巧儿同她是有些嫌隙,但拿她帕子算个什么事?总不好立即去质疑宋巧儿的,只能让宜夏继续盯着宝珠。 那天晚上,宜夏谨慎的跟踪宝珠到了宋家最北的角落,看到宝珠埋了那张帕子,第一时间只想到宋巧儿这是有意要诅咒宋典菱呢! 她不敢让宝珠发现,等人远了还继续躲着,没想到更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宋初羽的丫鬟水棠,竟把叶子包裹的帕子给挖了出来。 实在太匪夷所思,宜夏一路偷偷跟着水棠直到宋初羽姐妹的院子口,不敢再跟,才回去全部告诉宋典菱。 宋典菱细细的整理思路,拿一个姑娘家的帕子能做什么?而且还借了亲妹妹丫鬟的手?她想不通,可最重要的,这帕子不能落到任何一个外男手上。 以这个为发想,宋典菱叫来忍冬,他是小厮兼书僮,宋父一家人,除了宋父自己,平日出入最方便的就是忍冬,便让忍冬仔细看好了近日宋家出入不寻常的人,尤其与宋初羽有关的。 果然追到了个人,忍冬认得的,是宋初羽奶娘的丈夫,平日是宋家的车夫,作息稳定,可那几日出入宋家的时间有些古怪,忍冬跟着他,便看到他在公主府后门,让里头叫了个婆子出来说话。 既然追到了公主府,宋典菱就有些猜到宋初羽的心思,偷了她的帕子,又跟公主府有联系,这不是又要将她与吴七郎凑在一起吗? 宋典菱很是无奈,没想到还要与吴七郎扯上关系,不过仔细一想,铃铛这几日并没有其他动静,黄氏知道她的孤女身分后,待她也不如从前亲热,仅是客套罢了,这就说明,铃铛应该是黄氏的人,且黄氏不知道宋初羽偷她帕子的事! 而宋初羽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是让她代替唐五娘嫁给吴七郎罢了! 忍冬观察那奶娘丈夫与公主府婆子的往来,直到一日,那车夫将一大包一小包东西交给那婆子,才确定那方帕子应该已交了出去。 宋典菱让忍冬在饕餮宴前一日,又去寻那婆子,故意半遮半掩的说是代替宋家人来的,那婆子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宋家哪个族亲托她办事,临时换了人来,她有些怀疑,可忍冬拿出了一把碎银,让她立刻把质疑吞到肚子里。 忍冬按照宋典菱交代的,让那婆子把东西退来,这还不止,她预备演一出戏,让宋初羽在事情发生后云里雾里,整天提心吊胆。 宋思兰曾给她一封信,让她有事能找她夫家刘家在京城的亲人帮忙,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那婆子是不能继续留在公主府的,事关宋家女子的名声,怎能留这么大一个把柄在那儿?宋典菱拿出比宋初羽给的多好几倍的报酬,让那婆子明日完事就逃去江州,自然会有人在那儿接应她。 那婆子本就好逸恶劳,才大胆接下宋初羽的请托,宋典菱既拿出了她在公主府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便牙一咬,答应下来。 而且,宋典菱让她做的事更简单,只要重新拿张纸条给吴七郎,然后拿到吴七郎的回信,先随便跟宋家宾客里的族姐说几句话,然后再把回信拿给唐家姑娘。 比宋初羽让她做的,引宋典菱到后花园角落跟吴七郎私会,简单多了! 她又不是傻,后来给的任务钱更多,事更简单,自然满口答应。 只是这中间出了点差错。 宋典菱以为这种大宴,亲事还没摆到台面上来,唐五娘怎么也会出席未来夫家宴会的。 没想到只有唐六娘来。 后来换给吴七郎的那张纸条,写得含糊,让吴七郎以为唐五娘想见见他,吴七郎自以为婚前可享次艳福,纸条上头又要他给个回信,他便急不可耐写了让丫鬟拿给那婆子。 所以事情便发展至此了。 本来宋典菱是打算,拿到回信的唐五娘,若有意赴约,也表示她心甘情愿嫁给吴七郎了;若她见了回信生气,吴七郎行为不检也是个借口,说不定能扭转婚事。 谁知是倒霉的唐六娘接了这纸条。 不过幸好,见方才黄氏跟宋初羽的表情,说不定唐家已经不打算结这个婚事了,那与她的计划也算殊途同归。 既然解决了宋初羽再次意图迫她嫁给吴七郎这事,宋典菱顿感轻松不已。 日常该干嘛干嘛,心情愉悦。 与她相反的是,宋初羽催着黄氏再去打听公主府跟唐家的消息,她就怕从中牵扯出她来,那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隔了一天就要全毁。 黄氏对女儿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想想说不定只是担心唐五娘,便又派人去打听消息。 唐家那边回得快,说是公主已回了话,没想到吴七郎反而说是唐五娘约的他,是唐家姑娘不守妇道,怪不到他身上。 唐夫人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她直觉吴七郎是想甩脱责任,把帽子扣到她家女儿头上。 而公主自然偏信自家儿孙的解释,都要娶人家进门了,若不是唐五娘相约,吴七郎何必多事? 如今两家互相猜疑,亲事僵持不下。 “事情拖得越久,知道的人会越多,这下五娘不嫁也得嫁,更糟的是,公主这个祖婆婆自她还没进门,恐怕就厌弃了她。” 宋初羽已经管不了唐五娘,她战战兢兢的问:“吴七郎说是五娘约的他……他可有证据?” 黄氏也有些奇怪。“这吴七郎找的借口在我看来着实拙劣,他说五娘给的纸条说是一定要连同回信还她,他便没留,他身边丫头说是一个婆子送的信,可要找那婆子,竟翻遍了公主府都找不到。” 宋初羽跟水棠对看了下,脑袋一片空白。 “那婆子不见确实有些奇怪,公主府已派人去追了,只怕得找到人才能化解两家误会。”黄氏如此推论着。 宋初羽不晓得是希望那婆子被人找到还是从此消失不见,哪个比较好。 她也想知道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可要是那婆子被找到,然后供说主使是宋家的小姐,她又见过奶娘的丈夫…… 宋初羽这才发现,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漏洞百出,根本禁不住推敲。 可是……要是宋典菱发现的,她又怎么有办法破坏这计划呢?收买那婆子可是费了她许多储蓄,宋典菱就算知道了,也无计可施的。 那帕子跟她用左手写的纸条又去了哪里?一想到自己的把柄被握在不知名的某人手上,宋初羽就冷汗直流。 黄氏见女儿神色实在不对,可问宋初羽,她只说是担心唐五娘,黄氏问来问去不得结果,只好先放她回去休息。 待稍晚她独自唤了水棠过来,原以为自己主母的身分能问个究竟,结果水棠也是一口咬死,跟宋初羽一个说法。 黄氏不禁沉下脸色,自己的女儿难道她还不知道?昨日好不容易得的魁首,如今也没见多高兴,说是担心唐五娘,可自唐五娘在宋家出事,她也不过只去看了她一回! 宋初羽是有两个贴身丫鬟的,一个水棠,一个榭月,水棠这儿撬不开嘴,黄氏又不想让女儿起疑,便待到入夜,水棠在宋初羽房里值夜,才让人叫榭月过来。 本来宋初羽就更偏爱水棠一点,最近更是与水棠形影不离,榭月忌妒的不得了,早就不忿水棠成日霸占着姑娘。 黄氏让她来,她便加油添醋把水棠这阵子的反常行为都说了。 “水棠经常去找邓大娘,也不知说些什么,每次回来都跟姑娘锁在房里,不知撺掇姑娘什么。” 邓大娘就是宋初羽的奶娘。 黄氏听完,尚还没有个定论,只是心中隐隐不安。 女儿向来对她无话不谈,如今却好似做了坏事不敢说,黄氏一面担心女儿,一面则是忧虑,若是女儿真闯了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