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皱眉道:“是不是山上太冷了,这又是秋天了,可得注意,有御医来问诊了么?”
宋玄彬点点头。
“自然,只说多休养休养就好了,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撒谎的事,说多错多,何况宋玄彬也不愿在这种事上多说,便只是随便应付了两句,而宋和心眼也不多,既然宋玄彬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信了。
二人一起离开,往天子寝宫而去。
宋玄彬为了避免卷入党争漩涡,一向是在太子党与齐王党五位皇子请安后,方才过去,所以此刻倒也不算晚。
两人拾级而上,离着天子寝宫不远,有一大块凸出在外的山石,原本就与山体连为一块,十分坚固,匠人们又在底下加了六根圆木柱子作为支撑,而在山石上,则修了座亭子,让来者可以登高望远。
站在亭中往外望,可以清晰地瞧见一片椭圆的,反衬天空的碧蓝镜面,那是一座如蓝宝石般美丽的湖泊,此外更有那郁郁葱葱的林木,也是匠人们特别种植的,有如缎带般围绕着湖泊,极为醒目。
此亭得天子赐名“忆云”,其中故事,自不必多表,如今里面正有一高挑美人,凭栏远眺,不是别人,正是因一时冲动,入了深宫的姜骊,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随侍的婢女与内侍,按照规格,各有三名。
原来,昨晚老爷子虽然认定姜骊是欲擒故纵玩脱了,才来自荐枕席,厌恶之下,没有碰她,但不知为何,还是命白朝恩给了她一个才人的名号,不上不下,倒像是随便对她个交代罢了。
寻常女子若得此殊荣,不说如何高兴了,总不至于太伤心难过才是,可过了一夜,幡然醒悟的姜骊,如今倒是开始后悔了,但又能如何呢,木已成舟,事成定居。
姜骊望着那片静谧的湖泊,心中却是翻涌不断。
他乃当朝亲王,天潢贵胄,本也该三妻四妾,莺莺燕燕,实不该,因此而怨怼于他,纵然不愿与他交好,也不至于如此作为才是,如今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呢,姜骊偶然间一低头,却与正巧抬头看来的宋玄彬对上了眼神。
姜骊心中烦闷,万般苦楚与忧愁无处宣泄,哪儿有心情思考其他,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一眼而过罢了,可宋玄彬就不一样了,霎时间那是惊为天人,直到宋和在旁边拉了他一下,方才惊醒,旋即一股红潮便从脖颈直接蹿上了脸颊。
不明所以的宋和还在一旁问着。
“三哥,你怎么了?”
宋玄彬眼神恍惚,惊醒之后,不发一语,只是绕开了宋和,直接沿着台阶往上跑上去,没几下,便到了亭子口。
“姑娘!姑娘!”
下人们都知道他是谁,不敢拦阻,而姜骊在听到动静后,也扭过头,看向了他。
她虽没有近距离与宋玄彬见过,但也听宋琅提起过几个弟兄,光看宋玄彬的衣裳,就知他爵位几何,而当朝的四珠亲王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个大胖子,那么眼前这人是谁,也就很好判断了。
“晋王殿下。”
宋玄彬对此也没太过惊讶,毕竟能到这温泉宫的,认出他来是很正常的事,再者他此刻脑袋发昏,也想不到其他了,赶紧上前,一拱手,有些羞赧地道:“请问姑娘芳名?啊,请姑娘饶恕在下的唐突,我......”
话未说完,他便被紧跟着跑上来的宋和给一把拉住了。
“三哥,你不是说要去给父皇请安吗?”
宋玄彬依旧望着那位遗世独立的绝代仙子,解释道:“这,这是我八弟,我们......”
然而,不待宋玄彬再说下去,脸色微变的宋和便一使劲,直接将他给拦腰抱了起来,强行带了出去,结果才刚出亭子,宋玄彬便挣扎着踩到了地上,一扭头,极为不满地道:“八弟,你这是做什么?”
宋和抬起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下意识瞥了眼亭子里,见无人看来,这才压着嗓子,急声道:“三哥,您这是发了什么疯?那可是父皇昨天才封的才人娘娘,这大庭广众之下,下人们可都看着的,您怎能如此轻浮?”
宋玄彬心头一震。
“啊?是,是她?”
他这才想起,刚刚母亲说过的事,一时间心如刀绞一般痛,只觉得这辈子从未如此刻一般难受。
宋和解释道:“我倒也没见过,可这些婢女与内侍都围着,不是她,还能是谁呢?三哥,您怎么了?”
宋玄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没,没什么。”
宋和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们还是快去父皇那请安吧。”
宋玄彬回望了一眼,却只瞧见了她的背影。
“对,对,请,请安,请安。”